三年后,晋平国上京,风朗天清。
街上热闹的人声传至宁王府前,已是消散殆尽。偌大的宁王府一向神秘,纪清和半人半妖,又喜清静,宁王府内只雇佣了几个不多事的奴仆。不过这几位日常打理宁王府上下的奴仆平时也难见到纪清和一面。
宁王府有一处密院,是纪林钟专门为其子所造。密院幽静隐蔽,为纪清和修炼法术之所。此地除父子二人,无人知晓。
密院中,一身冷凝白衣的纪清和正端坐阶前,闭目修炼。他本就天赋异禀,一闻千悟,一式“千藤穿心”如今已修至七阶。
纪清和双手各伸出两指,指向院内两侧合欢。一时骤风卷袭,绯丝绒花离枝飞舞。纪清和掀目,院内数十棵合欢树干顿时生出千条细劲藤枝。似脱弓之箭,千枝万藤交错而向,飞插于树体,落旋纷纷的绒花瞬间被穿心而过,定格于半空。
纪清和起身看向庭院地面,无一绒花落地,他心中满意。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纪林钟的声响,纪清和连忙收式,千藤瞬间撤回。
院外传来玄鸦慌乱的鸣叫声,不久,那团墨色便扑棱着翅膀飞入了密院,宁王紧接着举着两尺紫玉长杆夺门而入,愠气冲冲地追了上来。
纪清和伸手,玄鸦落于腕处。
纪林钟见状,扶腰指向玄鸦,气愤道:“你也不是不知何处适宜落脚,是吧?!”
今日朝堂之上,国君与朝臣就何时进攻太商而争论不休。一群老臣认为太商如今国力倾颓,内有权臣之患,外陷战事不绝,远远不复往日强盛,晋平应抓住这等天赐良机,强攻直入,一统天下。国君野心勃勃,倾向旧派所言。
宁王却认为进攻太商的最佳时机未到,晋平仍应静观其变,以备来日。
有人瞧见座上的国君皱起了眉头,起身反驳道:“这都不算好时机,那宁王觉得什么才是好时机,难道要等太商料理了内忧外患,腾出手收拾我们?!宁王难道不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吗?”
纪林钟道:“郑御史,这您就抬举太商国君了,太商王上昏庸无能,如今太商权臣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商王早已撼动不了他们的权威。太商国势只能往下走,不可能再恢复以往。不过,太商权臣之间虽争斗得厉害,但清楚他们的利益伴太商生而存,随太商亡而灭。
这些年,太商凡遇外敌,三位权臣一致对外,并无异议,否则像季氏那般中立之臣不可能在朝外安然无恙。季氏是太商防御北境游族的定国神柱,太商在南境也并非没有防范,晋平此时进兵虽能出其不意,首战成捷,但别忘了,太商朝内没了季家军,却还有裴氏十万禁军。郑御史觉得晋平若与裴氏强兵交战,胜算几何?”
郑御史咋舌,欲找回脸面:“这得问一问邬大将军。”
邬大将军留着络腮大胡,身材彪悍威壮,他往纪林钟侧旁一站,敞声道:“本将不管,宁王让我什么时候打,我就什么时候打!”
朝内的一些大臣闻之,交头接耳起来,邬将目无国君,竟以宁王为尊。有人抬首觑了觑台上国君的脸色,只见国君的面上掠过几分阴沉狠辣。
国君阴着脸没有开口,众臣亦不敢多言,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冷场。
这时,纪林钟笑然替邬将军解释道:“邬将军是心疼手下将士,战场上少些无谓的牺牲,总归是对晋平有利。”
国君暂且搁置邬将的不敬之罪,他转移话题,声音自上而下:“那依宁王所言,要等到何时才是攻商的最佳时机。”
纪林钟道:“回国君,臣弟以为至多不超过两年。”
众臣闻之,议论纷纷。
国君问道:“哦?何以见得?”
纪林钟回道:“前些时日,臣弟派出的密探发现一条重要的情报,太商的丞相正与北上的游族暗中勾结。”
国君眼前一亮,但转而怀疑道:“太商丞相行事隐蔽狡诈,密探的消息可靠?”
纪林钟上禀道:“太商北境的边城中,有一位薄氏守将,其女嫁进了太商王宫,她明为商王的宠嫔,实则是太商丞相安插于后宫的眼线。几月前,臣弟的密探查到那薄氏守将与游族有暗信往来。薄家与丞相关系匪浅,其举动背后必有丞相的授意。”
纪林钟抬目接然道:“太商丞相与游族暗中勾结,叛国投敌,未来太商的局势必将发生巨变,无论是游族吞下太商,还是太商吞下游族,双方最后必会消损大部分兵力,到时晋平趁其不备出兵,必能吃下两方,坐享渔翁之利。”
国君扬起了嘴角:“王弟的密探真是无所不能,既知太商宫闱之事,又知太商军机秘情,这其中可有你藏于太商王宫的那位娇人的一份功劳?”
纪林钟的桃花眼勾着笑意:“既是臣弟的娇人,臣弟怎舍得让她以身犯险。”
殿中的一位大臣抬眼打量国君的神色,跟着奚落起宁王来:“听说宁王的那位娇人与太商国君也育有一子,现养于冷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