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兄长待你好吗?”帷幔里传出男人声音。
昭仪娘娘匆匆拭了眼泪走过去,嘴里碎念着:“陛下何时醒的,突然出声吓人一跳”。
烛光映出他凹陷的眼窝与晦暗的脸色,从优越的眉眼、轮廓依稀能看出与周生辰有几分相似。
只是周生辰的眉长而平,眼神悲悯显得温和无争。而他的眉又浓又烈像两把出鞘的利剑,眼睛锐利有神,无形之中通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势。若不是双颊凹陷斜斜靠在床头,倒是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人的身份,一时之间,周生辰竟愣住了神。
“朕睡得浅,不巧听到了有人翻窗而入的声音”厉帝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昭仪的话,乌红的唇促狭地勾起,看向周生辰的眼神烁亮而炙热。
“为老不尊,哪有这么取笑孩子的?”昭仪娘娘嗔怪道。
周生辰脸色发黑,耳尖连着脸颊发烫,这俩人显然是存心调侃他。这两脸促狭看戏的表情,还真是让人郁闷啊。
“朕只是病了哪里老了?再说卿卿方才不也说了,现在反倒怪我了”厉帝哭笑不得。不过任谁眼前凭空出现个这么大的儿子,心理年龄都要凭白长出个几十岁,他现在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年纪一大把了。
如果能活到孩子这么大的时候,他们大概都已经是花甲之年了吧,两人顿时心生感慨。
而周生辰郁闷归郁闷,脑中飞速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但是他们大概是早就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就算自己方才有言语在暗示,可面对这样匪夷所思的事,他们表现得太淡定了些,接受的也太快了些。
他们自然而然的调侃,就跟小时候掉了门牙,还乐此不疲地逗他背书,见他唇齿漏风,十、四不分时笑出四眼泪花一样不见外……
而且他们与自己一样在刻意规避着禁制,好像……这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既然他们都知道了,周生辰也没再客气,臭着脸反问:“辰记得某人亲口说过,这书房天黑必须落锁,留宿便是对圣人不敬,为此某人还曾狠心让五岁孩子一个人睡显阳殿。”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左边隔壁正殿方向,面无表情地向两位心虚的至亲讨说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位的寝殿在那里吧。”
他特意选了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是历代皇帝考教皇子学问的小书房,平日里天一黑就落锁了。
幼时母妃来式乾殿侍寝,不懂事的他闹着要跟母妃一起睡,甚至为了离母妃近一点,妥协到表示可以睡隔壁书房,都不被允许。父皇还哄他说书房挂着圣人像,睡在此处对圣人不敬,长大会越来越笨。唬得他再也没提过。
后来就白天黑夜一直落锁,直到皇兄上位后,为了方便照看他才将之改为他的寝宫。
没想到上了锁的屋里竟然有人,也怪这副21世纪的身子不勘用,刚才运轻功差点出糗,耳力也相差甚远,这么近竟没有察觉屋里有人。
以至于两世以来,第一次失控对姑娘诉情衷,竟然被抓了个正着。
想到这里周生辰面色更郁闷了。
厉帝坐直身体,蜡黄的脸色浮上了一丝血色,尴尬地摸摸鼻子辩解道:“此事却怪那白马寺的大和尚,说非得这么躲着,才能得见有缘人一面,若非如此,朕堂堂一国之君岂会……”。
不知是心虚还是怎地,皇帝说完半真半假地开始咳嗽起来。
上苍垂怜才有这次相聚的机会,周生辰哪里会真的生气?现在看见父皇咳嗽,脑中立马想到母妃说的“风中秉烛”,便猜测他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顿时也顾不得其他,疾步过去,捞起他握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腕,静心为他把脉。再三探查后,才不得不得出结论,毒入骨髓,当真是药石无医了。
“是谁!”他低吼,杀伐之气尽现。原来父皇居然是中毒而亡!按照中毒的程度,再过不久恐怕要再面临一次生离死别,他紧紧攥住父皇的手腕,低头掩去眼底浓浓的悲伤。
知道所有的一切即将发生的事,又什么事都不能改变,让周生辰充满了挫败与无力感。
厉帝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肩膀,轻声道:“生死皆是命,万般不由人,能看见吾儿顺利长大,做父母的已经知足了。”
周生辰无言点头,心里却依旧。
“这位是……”厉帝显然不打算继续沉重的话题,将视线转移到时宜身上。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默默站在屏风边的姑娘,心里暗道这便是带皇儿回来的“鬼神”吗?她会伤害阿辰吗?毕竟传闻里的鬼都是害人的,有的还会吸食人阳气。
或许探究的眼神太过于锐利,时宜浑身不自在,恨不得隐匿身形。但刻在骨子里的世家教养让她努力扯了扯嘴角,僵直着背行了是个标准的见礼。
周生辰状若不经意挡住他视线,淡淡道:“陛下,您要吓到她了”。
厉帝周身气场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