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乐不明白,小小姐究竟为何笃定这时疫不会伤人性命?”
饶是许芷苦口婆心编了许久的瞎话,众人也没有半分要信的意思,倒给她累得口干舌燥。
沈明适时斟了杯茶递过去,许芷接过,饮茶时瞄了沈明一眼,见他看向自己眼中带着微微笑意,便放下茶盏。
“沈明,你信我吗?”许芷问道。
“自然。”沈明答。
许芷弯弯眼睛:“那便好。”
程翎抬手打断:“自然信,还是自然不信?”
“自然是信。”沈明再答。
七乐歪头插话:“哪里自然?”
许芷拍拍七乐脑袋:“信就是信,你管他自然不自然。”
沈明便笑了,程翎心道他是个遇到小姐就靠不住的,开口:“小姐,我还是不明白,此行是为寻人,为何偏生要探那生疫的镇子?”
许芷却停了动作,轻叹了气。
站在围栏之外时,她记起了。
那日沈明点出时疫是有人背后操控,应是郑典不假,可之后却再没从文思悯处听得半点消息,也不曾见郑典收受任何处罚,只听闻只剩一场大火将京州西南向的镇子烧得干干净净,前世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落在许芷耳边,如今到了衡中,听过见过此处如此景象,又怎能漠视,置无辜百姓性命于不顾。
不能让这火烧起来。
于是便有了两人如今灰头土脸的模样。
许芷蜷在草垛角落,眼见侍卫更近了,担心靠外半跪着的沈明被发现,便伸手将他拽近了些。
忽然被拉了一把,沈明没有稳住身形,一个趔趄竟要扑到许芷身上,连忙抬手撑住前方的草垛。
“什么声音?”一个侍卫听到沙沙声,向二人藏身之处看来。
而沈明,已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离许小姐远一些,正寻着支撑要直起身子。
眼见侍卫便要走近了,沈明那厮还在扭动,许芷不由冒火,伸手拽着沈明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低声喝道:“别动!”
二人靠得极近,沈明只愣在原处。许小姐吐息之间,温热流转在他脖颈,他须臾不敢喘息,喉头微动,将心间悸动统统咽下。
许芷却只越过他看向外面在原地打转的长靴,半分没感受到沈明的手足无措。
卫斯上前两步,打断道:“许是耗子,石哥莫在意,今日我新得一坛烈酒,不知石哥可愿替小弟尝尝?”
“那便却之不恭啦!”提到饮酒,石哥一喜,也不顾异样,几人打着哈哈走远了。
许芷探头见几人远离,轻声道:“走啦。”
身前之人却没有应声,许芷将脑袋回正,二人鼻尖便不足一寸,她抬眼,正撞进沈明微垂的眼眸。
“沈明?”见他愣神,许芷伸手戳戳沈明肩头。
“嗯?”沈明答。
“……”许芷笃定沈明这厮是吃错药了,耐着性子重复了遍:“人走啦。”
沈明这才回神,慌忙起身:“许小姐,多有得罪……”
“又哪里得罪了?”许芷起身拍拍土,也不听他分辩,接着道:“这板车倒不必留,沈明,将果脯拿好,咱们往里去,先寻着南业他娘。”
“好。”沈明道,从几颗菜下面摸索出南业昨日备好的包裹。
他背着许芷平复过后,缓缓静心,才回身道:“许小姐,我们走吧。”
却见许芷忽然抬眼打量自己,那眼神是何意味他读不出,也不敢读,一下又紧张起来。
许芷看沈明略显无措地站在那里,今日他二人都做农家打扮,可沈明即便身着麻衣,面上擦了些灰,手中还拿着个花里胡哨的包裹,站在那处也依然一副翩翩模样。
许芷内心着实高兴,毕竟是她一手养大的崽子,出落的是越发水灵了。
“还不知便宜哪家姑娘呢。”许芷嘴里叨咕着不行,蹲下抓了把土,“沈明,你这样太干净,合上嘴巴,给你再涂脏些。”
沈明乖巧地抿紧嘴唇,看许芷一脸认真,便轻笑了声。
待到再看不真切原本面貌时,许芷又在自己脸上扒拉两下,方才满意地拍拍手。
沈明伸手顺顺许芷额前散乱的碎发,道:“许小姐,还是快些走,不知值守之人何时回来。”
许芷点头,又道:“莫再唤我小姐了,当心叫人听去了。”
“那……”娘子二字沈明着实叫不出口,可若是许小姐执意……
“唤我阿姐便是,走吧贤弟。”许芷似是对这称呼十分满意,自我肯定般点点头。
见沈明不应,许芷又凑上去:“快唤声阿姐来听。”
沈明:“……”
他抱着包裹溜边走着,任凭许芷如何逗弄也不张口。
京州南城门,一辆灰黑马车立于路中央,一旁还跟着辆小些的马车,两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