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拿布子擦擦桌凳,解释道。
客栈里冷清得很,似是久无客来,不过倒也干净,无甚落灰。
沈明怀中的小家伙晃晃脑袋也醒了,揉揉眼睛,睁开时还是雾蒙蒙的,想来还未清醒,否则早哭闹着叫许芷抱了。
坐定后,许芷揽过元修,沈明则接了话头,问道:“附近发生何事?”
小二一叹:“看也知您几位不是当地人,不论去做什么,我都劝您,莫再往西北走了。”
再往前便是衡中,沈明正欲询问,门口又有了响动。
方才并未关严实的门再次被推开,来人从头到脚裹得严实,只一双略带血丝的眼露在外面。
他肩上麻绳牵着平车,见店内有客,一双眼露出些不满,瞪了小二一眼。
那小二却不大在乎,用手拍拍藏金叶的袖袋,点点下巴道:“今日有客,你莫要近身,都备好了,去吧。”
那人见许芷怀中抱着幼童,回身将平车拉出客栈,闷不吭声进了后院。
“狗脾气。”小二啧了声,而后挨个斟过茶。
“那位兄台可是身体不适?”沈明问。
小二道:“小的也不瞒几位,这几日西边镇子上,不少人染了时疫。”
闻言,许芷蹙眉,轻轻用帕子虚掩上元修鼻尖。
“不过客官大可放心,镇子在几十里外,老早便封了,连只蝇虫都出入不得,小店此刻安全得很,只是再往前便不一定了。”
“方才那是何人?”
“是我家伙计,他老母在镇上出不来,偶尔去送点东西。”
程翎起身:“既送物件,难免有接触,小姐,我们另择他处吧。”
“客官莫急啊,若是危险小的怎敢让他进来,封了的镇子是采桑镇,外围圈了十几里地,只准官差和一些小商贩活动,这些人呀自封镇以来也都没有随意离开,我家伙计便是寻一位在外围只管修栏的差爷送东西,离疫病远得很呢。”小二见钱袋子要走,连忙拦着。
许芷与沈明对视一眼,许芷思量片刻,开口道:“此般多久了?那小哥常去吗?”
“约一月有余,起先不大敢去,渐渐发现若是穿严实些,回来后再沐浴烫衣,便无事,何况那差爷离镇子尚远,那处仿佛是待久了才有事,一时半刻倒是无妨,也便去得多了。”
“劳烦您帮我开两间向阳的屋子。”许芷道。
小二虽不解面前之人为何不惧,却也没有拒绝上门生意的道理,笑着将几人迎了上去。
一路舟车劳顿,元修吃过蛋羹后便蜷在床上沉沉睡去,七乐见他睡实了,才停了轻拍的手,走到许芷身前:
“小小姐,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元修这么小,染了疫病可怎么办?”
叩门声轻响,许是担心吵醒元修,只敲了两下便停,七乐见许芷点头,小跑两步开了门。
沈明只道许小姐如此自然有她的道理,程翎却有些糟心,心道沈明这小子怎么就将个少不经事的小姐奉为圭臬了。
好说歹说沈明才答应同他一起找小姐问个明白,如今两人站在门外,程翎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诚然,此事许芷也没有十足把握,只是……
上一世,启原二十三年,文思悯正任太常寺少卿,大抵也是年末,总是三天两头不归。
“爹娘托人带来了些青州小食,他再不回来,就不能吃了。”
许芷盯着桌上的糕点,轻轻叹了口气,春画则在一旁燃碳。
“春画,再不吃就要坏了。”许芷凑上去,又悄悄念叨一遍,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春画。
春画自然知她何意,道:“夫人,大人叮嘱过,这些日子天凉,夫人莫要出门,奴婢差人给大人送去。”
“好,你去找人,顺便熬些银耳羹给他带上,他爱吃。”许芷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待春画走远,提着糕点悄悄溜出了门。
确是冷的,许芷方推开府门,便有些后悔未着披风,可既已出来,她又不愿回去叫春画抓个现行。
还是七乐好,若是七乐还在,即便是文思悯耳提面命过了,可只要她想出门,七乐断会跟她一道,披风厚袄也定一应俱全。
想到七乐,许芷眼眶红了片刻,又被寒风冻了回去。她抽抽鼻子搓搓手,加快步子向宫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