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芷与幼童具在,再看那男子,黢黑皮肤下苍白难掩。
“可……可这死伤也绝不有假……”
“衣衫破损处便是伤口,并非临时换过……可伤口之外少有脏污,应是扒了外服。”
司凉承方才撩了观察过,看向沈明,见沈明颔首,也不顾那黑脸男子哭嚎,便叫官卒将几人带走。
“稍后随我一同去官府,毕竟有所涉及,回去见过状纸,算是交代。”
程翎抱拳:“草民定当配合。”
说罢他看向尸身,道:“方才在下并未下死手,其中应仍有活口一二。”
司凉承点头。再看一旁,将军府那两位便在不远处站着,分明身处众人之中,同他们却好似隔着什么,两人站在那处,旁人轻易却近不得。
那位常在他身侧最是冷静自持的沈子彻,如今垂眸看着身前人,眼底半含笑意,又难掩关切。
这……还是子彻吗?
司凉承一时无言,看沈明身前站着的,便应是将军府家的小姐,打扮素净,看着倒不似寻常官吏家的小姐。
方才劫后余生,她面上却未显慌张,察觉到司凉承视线,许芷含笑望来。
见司凉承走来,沈明伸手接过许芷怀中襁褓,许芷并未推拒,小心翼翼将熟睡的元放到沈明怀中。
“在下大理寺少卿司凉承,久仰镇远将军威名,如今见得许小姐临危不惧,果为将门女。”
许芷笑道:“惭愧,方才也怕,幸得这矮洞才侥幸无伤,将门之女钻狗洞,传出去怕要贻笑大方了。”
话音才落,她仿佛又想起什么,笑看沈明:“左不过是爹爹的名声,不值几钱,丢便丢了。”
沈明笑笑,再看两步远的张礼,面上却是难得的绯红。
司凉承听不明白几人打得什么哑谜,只问:“许小姐若无大碍,可否将前因后果告知于在下。”
“当然,不如上马边走边说,不必耽误司大人时间。”
张礼许是不愿尴尬,不等邀便翻身上了马,先走了几步。
几人上了马车,许芷先掖了元修的被角,而后开口,将自进方府后的事情复述一遍。
“先是安上将军府之人谋害百姓的罪名,若一事不成,便再以掠夺小公子的名义向将军府发难,倒是缜密。”司凉承嗤鼻,为之不齿。
沈明点头:“所幸张公子在,许小姐也尚未离去,没遂了她的心愿。”
他面色凝重,却偶被怀中孩童呓语分神,只得用手轻拍着襁褓。
“他夫妇二人身世我查过,并无疑点,如今按捺不住主动出击,倒是给了查他们的由头。”
沈明闻言,知贺淳安等人尚未通报,便将郦文光所言简述,司凉承面色又沉几分:
“如此说,若他二人打从开始便心怀不轨,为何来青州,又为何选上方家呢?”
沈明摇头:“如今一切皆为推断,当务之急还是先审。这些日子也并未见方先生,许小姐,方才在府上可有听得一二?”
“方知敏只说先生去了万县寺庙祈福,具体是哪里并没有提,可听那乳母的口气……还请大人派人去寻寻。”许芷并未将话说满,面色却略显沉重,司凉承点头道:
“如今方府遇事,寻方先生是当然,小姐放心。”
“既方知敏已在大人……”许芷开口,却有些疑惑:“可方才还在院中见方知敏,算来她大抵是来不及去寻司大人的。”
“若以假案独身来寻,她岂非自寻死路。”司凉承一叹,“那人衣着鲜亮,可言谈间似乎不大像官家小姐,我来前已派人将其好好看着,希望能审出些什么罢。”
说话间,马车行至官府,贺淳安余人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许芷掀起布幔,点头同几人打了招呼。
“这……”贺淳安见她狼狈,又见司凉承自马车而下,蹙眉:“许家妹妹遇了险?可伤着了?”
“幸甚,有友人同大人相助,无碍。”许芷含笑,向站定后的司凉承点头,这才回过头看坐在原处的沈明。
“沈明,你不下去?”
马车外司凉承恰巧询问道:“子彻可要一同?”
沈明摇头,欲出言婉拒,许芷却止了他话头,伸手将其怀中的孩子接过:“将军府护卫不少,你不必担心。”
沈明犹豫片刻,再看许芷勉强笑着,知她不愿自己担心,轻点了头:
“许小姐,沈明会尽早回去。”
他弓腰走出帷裳,又回身叮嘱:“如今那二人尚不知所踪,小姐回了府里便莫再出来,若是想吃糕点,叫下人去买也好,沈明带回也好,小姐切记莫再出府。”
等在马车旁的一众人:“……”
“知道了,快去。”许芷失笑。
七乐早早等在那里,匆匆向面前众人囫囵行礼,而后便梨花带雨地扑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