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萧濯放声大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一连道了三声“好”,走了过去,揽住方奕的肩膀:“好兄弟,你可苦死哥哥了!你若早点儿说这话,咱们兄弟何至于走到今天?”
方奕微眯起眸子盯着萧濯,心下揣摩他这番话有几分真假,但笑不语。
萧濯似卸下了心里的大石头,长长舒了口气,重重握了一下方奕的肩膀,悃诚万分地道:“两千万用了两百万,还剩一千八百万两银,兄弟,你若能保哥哥一家性命,这一千八百万两银……全给你。”
“这……”方奕讶然,旋即又笑,“萧国舅如此大方?莫不是诓我?”
萧濯叹了口气:“兄弟,哥哥也对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年轻时眼界浅,盐矿肥啊,银子那是哗哗地流,没把持住,唉。可这笔钱实在数额太大,我装在兜里,也烧得慌,根本不敢轻易动,生怕一动就露了馅儿。也是我萧家运势好,我妹妹贵为皇后,还诞下皇子,我也仕途亨通,坐到了尚书的位子上。说实话,凭我兄妹如今的地位,我萧家什么荣华富贵享不到?这笔钱反倒成了个大祸根子,唉……”
方奕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萧濯又是一叹:“当时若能算到萧家后来运势如此之旺,我哪会贪那些银子?”他拍下拍自己的胸口,爽朗地道:“方老弟,这笔钱你拿去,我从此也可安心了,你好,我也好。”
“那就……”方奕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濯释然大笑,亲昵地携住方奕的手:“以后咱们就是自家兄弟了!行了,话既然说开了,咱们也别站船头吹冷风了!来,方老弟,进船舱里喝两盅去!”
张静姝坐在火盆边,虽听不到方奕和萧濯说了什么,但于二人的举动却是看在眼里,眼见二人起初还是剑拔弩张之势,后来越靠越近,眼下更是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儿好”的模样,不禁眉头大皱,直恨得牙痒痒。
方奕果然与萧濯狼狈为奸,两人有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难怪今夜他敢上萧濯的船!
须臾,萧濯携着方奕返回甲板,满面春风,招呼随从:“速速去备酒肉,我要与方老弟大醉一场!哈哈!”
数名随从依令前往船舱准备。
萧濯又看了眼张静姝,举步徐来,言笑晏晏:“外面风大,弟妹一同进来,喝点儿酒暖暖身子!”
这一声“弟妹”直唤得张静姝毛骨悚然,满腹酸水几要喷薄涌出,倏然红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向她走来的萧濯,只恨不能用眼神在他身上凿两个血窟窿。
害死张忠和小桔的凶手,怎敢跟她如此亲近?
“滚开——”张静姝撕心裂肺地厉吼一声,指着萧濯,对方奕道,“方奕,你看清楚,这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跟他称兄道弟,他日下了黄泉,有何面目去见你爹?”
方奕淡淡一笑:“那又如何?”
张静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万不曾料到方奕会说出这种话来,良晌,她无力地垂下了手,轻蔑地啐了一口,一字字道:“我今日才看清,你原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卑鄙小人!”
方奕容色寡淡,全无波澜:“那你还真是……”他眯起眼笑了笑:“反应有点儿迟钝啊!”
“嗳,弟妹言重了,话也不能这么说。”萧濯愈走愈近,边走边道,“方老弟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再说了,无毒不丈夫,你跟着他,自有享不尽的泼天富贵。”
眼见萧濯弯下腰就要来扶她,张静姝怒火中烧,瞥见身旁火盆,不作多想,伸手便去捞火盆,直欲朝他泼去。
萧濯忽冷哼一声。
不待张静姝动作,萧濯猛地扼住她的脖子,端直将她提了起来,接着将剑横在她脖子前,转身面向方奕,冷冷一笑。
方奕神色大变,寒声道:“萧濯,我来此之前,已将土地案和盐矿案证据交予可靠之人,我二人但有所失,你跟萧皇后也得死!”
萧濯用剑抵住张静姝的脖子,问道:“我妹妹而今是否安好?”
方奕面色沉沉,暗自攥紧拳头,强作镇定:“深宫之事,我如何知晓?”
萧濯显然不信他的说辞,嗤笑一声,剑刃一顶,死死抵在了张静姝的颈子上,立时在她白嫩的皮肤上割开了一道细小的血口子:“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有半字不实,我立刻宰了她!”
“好!你问!”方奕紧忙道,“别伤到她,我定知无不言!”
“我妹妹而今是否安好?”萧濯又问了一遍。
“尚好。”方奕马上道。
萧濯略略松了口气,又紧跟着问:“她在哪儿?”
“尚在宫中。”方奕回道。
“哪个宫?”萧濯不自觉扬高了声音,神色紧张,“还在坤宁宫么?”
方奕沉默片霎,萧濯当即催道:“快点儿!”
方奕抿了下唇,方开口道:“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