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我便领悟你要怎么改了,放心罢。”她埋头干活,自然而然地道了句:“你身上有伤,吃力的活我来干罢。”
朱九的目光在张静姝头顶凝了片刻,眼底淌过一脉暖流。
将改好的传动轮装回去后,朱九道:“你再试试。”
张静姝重新装上棉花一试,机器运行果然大为顺畅,虽部件细节仍有不足,但已不影响机器正常工作。
朱九道:“张力杆和滚筒都存在问题,但要改的话须大动,这台没必要了,可重做设计,下台继续改良。”
张静姝对此已经非常满意,欢欣不已:“多谢你呀,这台已经很好了!小桔,快过来看——”
朱九笑道:“忠叔和小桔姐姐早各干各的去了!”
张静姝回头一瞧,屋里果真只剩下她和朱九,张忠和小桔皆不知何时走了。
张静姝又看向朱九,忽问:“你是工匠?”
朱九摇头,一派谦逊地道:“只是略知一二。”
他这个“略知一二”让张静姝心里很是五味杂陈,纺织是张家的支柱生意,母亲又是顶尖的纺织匠人,她自幼便是跟纺织机打交道的,自问算是知道的“八九不离十”,结果他随随便便一个“一二”,仿佛比她的八|九还要多,多很多。
朱九却不知她这番曲折心思,只见她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倒看得他颇不好意思,为掩饰羞赧,忙从怀里摸出一条帕子:“快擦把脸罢,小花猫。”
张静姝挑眉,正欲斥他句“没大没小”,小桔却端着两盘菜进来,招呼道:“折腾了一下午,快去洗了手来吃饭!”
朱九将帕子往张静姝手里一塞,自去洗手。
吃过了饭,小桔且未收拾,仍坐在饭桌上,心事全摆在脸上,发问:“阿姐,你有什么打算?是要拾夫人衣钵做个纺织匠么?”
张静姝还未开口,张忠又道:“夫人自生了你,腰愈发不好,也极少亲自上工了。我虽不懂,但也知道,纺织看似是个坐着不动的轻松活计,实则也苦得很。”
张静姝笑道:“我就是想拾我娘衣钵,也没那个手艺啊!”
小桔指了指摆在主堂角落的新纺纱机:“你花恁大代价造出这个,总归不是摆着看的罢?”
张静姝道:“自然不是。”
张忠道:“静姝,我前些日子看了看前面街上的铺子,我看要不咱们盘间便宜铺子卖卖茶水?盘不起就支个摊,虽赚得少,好歹不太劳人。”
小桔附和道:“阿姐,我觉着忠叔说得有道理。”
张静姝听得直摇头:“你们要是这想法,那真是端着金碗乞讨了。”
一直只听不发言的朱九听到这句话,倾身而前,兴味盎然地道:“不如说说你的想法。”
张静姝瞟他一眼,虽觉自己家事不该搅和他进来,但一家人闲谈,也无甚要紧的,不怕被听去什么,遂未多言,略作思索,道:“纺织品自古便供不应求,以前贵在物料,到了我朝,西北棉花产量大增,却是人工更贵了。”
小桔纳闷:“阿姐,你扯这么远做什么?”
“你别急,我说的远,却是有用的。”张静姝道,“宁越城的纺织大贾至今都是挨家挨户收购织品,再销往各地。这中间有许多问题,我爹娘便讨论过很多次,别的且不论,最主要的就是量少,量少就价高。再说回来,收购织品中有一些人家,将族中女眷聚在一起集中生产,虽还不成气候,但比大多散户量大许多。”
“我爹娘穷尽毕生精力都在研究怎么突破产量难关,我爹说要改变旧的模式,组建更大规模的集中生产,我娘则在纺纱机上大下功夫,以求降低门槛、提高效率。”这些事张静姝在脑中已梳理过无数次,她说来自是言简意赅,听者却是如堕烟雾。
小桔越听越摸不着头脑,张忠亦听之不懂,两人皆露茫然之色。
张静姝见二人神色,便不再试图阐明其中道理,直截放出结论:“首先,我要造五十台新式纺纱机,再雇佣一百名纺织工——”
张静姝还来不及往下说,只一个“首先”,已是一座皆惊,莫说张忠和小桔瞠目结舌,连朱九听到这里,都微微色变。
小桔直接拍桌而起:“阿姐,你这是想干什么?”
张静姝淡定地道:“我又不造反,你这么激动作甚?”
朱九闻言噗嗤笑了出来。
小桔讪讪地坐了回去。
张静姝继续道:“我算了下,这样的话,我能将棉纱成本至少压缩一半,即使折时下市价二成售出,我的利润也高出近一成。”
小桔抱住了头:“阿姐,你别说了,我一点儿也听不懂了,头嗡嗡响,都快炸了。”
张忠叹了口气:“我也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狠,狠,太狠了。”朱九连道三声,“折价二成,你这是狼入羊群,不给都城这群棉纱商活路了!不出两年,整个都城的纺织业不就任你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