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昱安见陈英拎着食盒进来,他捏着信纸的手指一紧,然后悄无声息地将信纸折叠好,塞到枕头底下。
然后他才抬眸看向陈英,“你方才去哪儿了?”
陈英从食盒里取出一碟子糕点,端到床榻边,乌黑的眼眸盛满了笑意,不答反问道,“我亲手做的水晶糕,你要不要尝尝?”
似是看出言昱安脸色不佳,她又耐心地哄劝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日是太夫人的寿宴,我在后花园撞倒了你。怕你生气,我还往你嘴里塞了半块水晶糕呢。”
像是陷入美好记忆中,她在床榻边坐下,双手捧起一碟子糕点,扬起脸看向面前男子,眸光盈盈,似盛满璀璨星光,又似乎仅盛了眼前一人。
“那时我只想用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来堵住你的嘴,叫你再也说不出让我为难的话。”
言昱安心中一凛,下颌线陡然紧绷起来。他视线微微低垂,落在面前那碟糕点上,眼底藏着面前女子猜不透的愁楚。
“我记得只吃了半块。”言昱安从碟子里拿起一块水晶糕,递到了陈英唇边。
陈英先是一愣,然后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要像小时候一样,两人分食一块糕点。
身子往前稍稍倾些,她张嘴咬了一小口,入口甜糯,唇齿生香。
“味道和从前一样吗?”看她乖巧地吃着糕点,言昱安脸上愁云缓缓散去,神情也越发地温柔起来。
陈英连连点头,欢喜地说,“小时候我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点心。想着等回云州,定要亲手做给阿爹和阿兄他们吃。”
顿了顿,她眼神忽然一黯,“没想到,一晃眼竟是过去这么久,久到连他们的相貌,我都已经记不大清了。”
言昱安幽幽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倘若今日没有看到那封信,他或许还能给她些希望,安慰她将来定会找到亲人下落,她定会与他们团聚。可现在那些话,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她的父亲其实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言昱安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伸手一把将陈英搂入怀中。
他的手臂收得很紧,薄薄的里衣透出他身上暖意,正一点点将陈英包裹住。熟悉的甘松香气息瞬间萦绕过来,令她莫名的心安,甚至有些依恋和不舍。
陈英的心彻底乱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发烫。明明身子已经瘫软在他怀里,可她还是倔强地扬起脸,想要看清面前的男人。
“阿英,不要看我。”
几乎是颤抖着,他的声音沙哑至极,他紧紧拥抱着陈英,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最好是与他融为一体,这样他们便能永不分离。
从来没有哪一刻如这般,让陈英感觉到他是真的失控了。那个永远泰然自若,克己守礼的世子爷,终于也有冲动的时刻,也有如此强烈的七情六欲。
只是她并不知晓,他此刻抱着她,究竟是算七情中的哪一情,又是六欲中的哪一欲?
她仍旧痴痴地望向他,就在她还没弄明白这些问题时,一只大手从她额头上方覆下来,轻轻捂住了她的双眼。
带着苦涩与迟疑的薄唇,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犹如蜻蜓点水般印上一个吻,分明是动情了却还是一触即离。纵然情深似海,但到底未能挣脱克己自持的枷锁。
几声沉缓的喘息后,言昱安将她搂得更紧了,“阿英,跟我一起回京城可好?”
陈英愣了会神,她忽然觉得心中某处骤然点亮,她好像已经猜中了什么。
两情相悦,本是这世间最美妙之事。可才子佳人历经磨难终成眷属,这样的事情却只能在话本子里出现。
她的身份哪怕再抬高出几分,都不可能坐上八抬大轿,跨进武安侯府的大门。
即便是跟他回到京城,怕也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而自己奋力争取到的结果,也不过是他身边一个妾室的位置,将来还要眼睁睁看着他娶妻生子,妻妾成群。
想到这里,陈英不由咬紧了唇瓣,双手缓缓攀上言昱安的肩膀,然后圈住他的脖颈。
“我的家明明在云州,为何要去京城?”陈英眨了眨眼,扬起头望向他,明明是笑着说的话,可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言昱安慢慢松开手,垂下眼眸静静看着她,“阿英,与我长相厮守,白发偕老,不好吗?”
他的声音有些缥缈,更多的是苦涩与哀求。
陈英的唇颤了颤,心口的疼痛令她呼吸一窒。最终她还是用冰冷的声音回答他,“能与你长厢厮守,白发偕老的人,只会是你将来明媒正娶的妻子,而我应当是不配的吧。”
这话算是说得够明白了,她是不愿给他做妾的啊。
言昱安将她的手臂从脖颈上拿下来,他的眼前像是蒙上一层阴翳,黯淡眸光垂落下来,并未看向陈英。
沉默了会儿,他忽然扯起锦被,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