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君给她杯中添了些茶水,缓声诱哄着,“与其将来托足无门,不如等那位大人回京了,你便搬到这里来吧。”
陈英盯着面前的茶杯,淡黄的茶汤中浮出几片青绿色叶芽,飘荡盘旋几息后,缓缓沉入杯底。
“茶凉了,去重沏一壶过来。”指尖在桌上轻叩两声,陈英转眸深深看了眼麦冬。
此时的麦冬在旁听得心惊肉跳,她见陈英投来的目光,几乎瞬间便了然于心,她朝陈英暗暗点了下头,便匆匆跨出门去。
陈英望了眼她离去的背影,眼底情绪有些波动,嫣红的唇瓣又抿紧了几分。等麦冬走远些,以她的身手,想要从这里脱身也并不难。
就在陈英默默盘算着时间,赵云君却是渐渐变了脸色。
一想着,令他魂牵梦萦的美人很快就要投入他的怀抱,浑身血液便沸腾不止,虽不愿承认,他此刻的确起了邪念,对她动起了歪心思。
那种从心底阴暗处滋生的欲望,化作一团火直冲三焦。见茶室内再无旁人,赵云君眼神痴迷地望着眼前如娇花般的女子,心中难以自抑地悸动着,最后他还是情不自禁伸出了手。
就在他快要摸到陈英的脸时,陈英端起茶盏,毫不犹豫地朝他的脸泼了过去,茶水四处飞溅,赵云君旋身跳开二丈远,仍是躲避不及,胸襟前湿了大片,水渍斑驳。
一时间,他满身狼狈,抹了把脸上水渍,又惊又气地瞪向陈英,沉声低喝道,“姑娘这是何意?”
陈英自然听出了怒意,可方才也试探出来了。这人是有功夫在身,原本云州地处边陲,战事频繁。不论是山民商贩,还是世家贵族大多都是会习武防身。
只不过见他一副儒雅书生打扮,差点便以为他是个绵软的公子哥。如果这个时候硬碰硬,她似乎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都怪我不小心,赵公子您没事吧?”
陈英假装关心地站起来,可脸上却是笑容坦荡,“公子方才说的话,我仔细想了想。公子提出的条件也很是诱人。只不过,有一件事公子怕是不知,我这个人啊,心窄得很。”
闻言,赵云君怒气消了大半,只是微蹙起眉,一脸狐疑地看向她。
陈英丝毫不在意他的脸色,径自走上前,帮他掸了掸肩上残留茶叶渣。唇边压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她翘起一根手指,重重点在他胸口,“我向来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赵云君猛然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声音不自觉柔了几分,“我对姑娘是真心爱慕。”
陈英忍住心底的厌恶,努力柔和语气,仰起头朝他笑着,“公子可愿意接受检验?”
“什么检验?”
陈英顺势从他怀中挣脱,清灵的乌眸里盛满了真诚。
赵云君不觉呆住,之前对陈英一见倾心,只因见过她在翠柏间嫣然一笑,那一幕便深深印入脑海,挥之不去。而今只不过和美人说上几句话,就足以令他心动不止,神魂飘荡,难以自持。
这时,屋外骤然刮起北风,窗扇被吹得哗啦作响。虽屋内还燃着暖炉,可还是觉出几分寒冷。
陈英微微拢了拢衣裳,然后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向赵云君,“公子若是真心待我,自是应当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我入门才好,至于这铺子宅院,将来便充作我的嫁妆好了。”
话一落音,赵云君便皱起了眉。几乎是他刚变了脸色,门扇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门口。
此时,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了。
冷风瞬间灌满了茶室,陈英看清来人,神经不由地紧绷起来。她缩了缩脖颈,一时间舌尖打颤,竟是吐不出半个字来。
男子披着一件灰白斗篷,肩上颜色隐隐有些发深,像是刚刚被融雪浸湿过。他玉白的脸庞上,此刻透着不自然的绯红。
与任何时候见到他一样,这个男子总是飘然若仙,不染尘俗。只不过,这一次他周身气息有些不同,似是匆忙而来,风尘仆仆中,透着一股冷厉和威严。
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可那种威压的气势,却足以令所有人望而生畏。陈英咬着唇,绞尽脑汁,却还是想不出,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才好。
还是赵云君最先镇定下来,他朝着言昱安走近,拱起手,不尴不尬地笑着,“原来是言大人啊,还真是巧了。”
言昱安视线从他身上淡淡掠过,然后缓步朝陈英走去。
陈英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差一点就要撞上后面的博古架。
言昱安一言不发,扯下身上斗篷披在陈英身上,然后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而他始终神情疏淡,真真看不出任何异样。
刚出了金墨斋,就有十来个护卫涌了上来,平康见言昱安将披风给了陈英,方正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主子您这刚……”
言昱安一个眼神飞过去,平康立马住了嘴,剩下的话只能咽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