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背对着陈英躺下了。
只是一瞬间,他的心好像坠入冰冷海水,沉入无尽的绝望中,而他也终于恢复了理智。
而陈英此时的心情却是格外好,她开心的是她爱慕的郎君,原来也同样喜欢着自己。方才那句“长相厮守,白发偕老”,她反复在唇齿间细细咀嚼着,最后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倏地,男子冷然的声音传来,“我要歇息了。”
“你以后也不用过来了,毕竟男女有别,免得影响你的名声。”
在他看不到的背后,陈英明亮的眼眸眨了眨,而她并未说话。
起身拢好衣裳,然后她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一脸幸福地朝外头走去。
此刻她的心,是从未有过的轻盈和畅快。
他的命保住了,而她也终于知晓他的心意。上天真的待她不薄,而她也是知足的人,从来不会贪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她此刻还是在心里,偷偷许下一个愿望,若是能得偿所愿,那她此生真的再无憾了。
言昱安的病情一天天好转,终于赶在除夕前,与新上任的云州城主交接完公务。总算是圆满完成了暂代之职,云州的百姓无不称道,更是将万民书递到衙门,请求转交给言昱安以示感谢。
不光是云州城的百姓,那些大小官吏更是齐聚在城主府中,要为言昱安摆上践行宴。
过完年言昱安便要踏上返京之路,陈英瞧着平康张罗着马车箱笼,心里却是一天比一天着急,明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却总是迟迟不敢付诸行动。
实在是不能再拖延了,趁着今晚府中有践行宴,言昱安在前厅宴客,陈英乘着夜色悄悄钻进他的房里。
起初心里还有些紧张,可等的时间久了,她便也松懈下来,褪去外衣躺进被褥里,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麦冬推门进来,准备伺候她梳洗,又掩饰不住好奇心,望着陈英欲言又止。
陈英一脸失落,冲着她摇了摇头。
麦冬觉得不可思议,瞪大眼睛问她,“昨晚又没有得手?”
这已经不知是多少回了,夜里趁着言昱安不在,她悄悄溜进他房中。可也是奇了怪,每回她都没等到言昱安回来,自己便先睡着了。
第二天再询问院里护卫,也都一口咬定说言昱安昨晚回来了,也的确是在屋里安寝的。
可最离奇的是,床榻上除了她之外,根本没有旁人睡过的痕迹。
陈英才用完早膳,麦冬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一叠浆洗好的衣裳,拿到衣柜前正一件件整理着。
麦冬娴熟地抖了下衣裳,然后将衣裳提起挂进衣柜中。那衣裳大小竟与她身形相近,陈英瞧着瞧着,忽然,神情就是一顿。
她走到麦冬身旁,用手在两人头顶比划了一下,然后头一歪,眼含深意地冲着麦冬笑起来。
麦冬茫然不解,试着问道,“姑娘,是有什么差事要吩咐我?”
这天夜里。
马车稳稳在府门前停下,平康声音传来,“主子,已经到了。”
言昱安掀开车帘往外瞥了一眼,却并不着急下车,而是派一个护卫先进了府。
不多时,护卫又从门内出来,向言昱安低声耳语几句,言昱安微微颔首示意,那护卫便又悄无声息退下了。
言昱安这才下了马车,径直朝府内走去。
深夜的庭院里,残雪未消,只有冷月高悬,映出微弱而斑驳的雪光,也显得昏暗的角落旮旯里愈发黑沉沉。
走到屋前,言昱安脚步便是一缓,望着窗纸上映出的暖黄烛光,怔怔失神了片刻。
平康默默跟在他后头,觑了眼他的脸色,轻声问,“主子今晚还去书房吗?”
“去。”言昱安应了一声,又说,“这几日天寒,记得多添些炭火。”
“是给英姑娘预备吗?”平康问完后便心觉后悔,能被世子爷亲口嘱咐的微末小事,那必定是跟英姑娘有关。
也是奇怪,这两人打小青梅竹马,明明一同经历过生死,应该是互许终身才对。可自从世子爷病愈后,便对英姑娘避之不及。
倒是英姑娘行事越发大胆,常常趁夜溜进世子爷房中睡觉。每每听到护卫禀报,世子爷倒也没有令人阻拦的意思,只是日日摸黑回来,独自避到书房去睡了。
平康心里直犯嘀咕,这两位祖宗究竟唱的是哪一出,还真叫人琢磨不透。
透过昏黄的窗纸,似乎能想象出床榻上小姑娘千奇百怪的睡姿,言昱安微抿的唇畔,极清浅地弯起了弧度。
他合上双眼,将这一刻浮在他脸上的意动,欲念,迷茫,统统堙灭。
再睁眼时,他已经恢复如常。
言昱安不再迟疑,转身朝书房方向行去,一旁平康亦步亦趋地为他掌着灯笼。随着灯笼火光一点点远去,蜷缩在壁角处的黑影,也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