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英和孙承光也没什么交集,平日她陪在言昱安身边偶尔碰面,也只是互知姓名的程度。眼下这最要紧的秘密被他知晓,怕是会引来麻烦,说不定还会连累言昱安。
想到这她便立即束好发髻,又暗暗掐了下大腿,“孙大哥,我是有苦衷的。”
话还没说完她就捂着脸,已经泣不成声。
孙承光脸上惊愕还未消,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陈英,好半晌,他都拧眉不语。
默了会儿,他俊脸一沉,走到陈英面前,“你别哭,有什么苦衷只管说出来。”
他说到这里,又朝她上下打量一眼,又望着她白皙纤细的脖颈,还有那我见犹怜的,清艳的小脸。
看着看着,他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皱眉问道,“姑娘,你可是言大人的侍妾?”
刹那间,陈英脸上犹如火烧,她抬起头,狠狠瞪向孙承光。
在对上那充满审视的面容时,她的目光垂落下来,一字一句沉声说,“我不是。”
声音倔强又坚定。
孙承光还在望着她,望着望着,那眼神越发不解,半晌,他竟然低笑出声,“我就说嘛,言大人那般的神仙中人,怕是不轻易近女色的,先前送来的美婢娇妾可不少,愣是一个不留呢。”
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里尽是好奇,“可是他又为何唯独将你留下呢?”
他显然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双铜铃大眼,黑的发亮,又像闪动着火焰灼灼逼人。
陈英只看了一眼,便迅速低下头,装作哭哭啼啼,最后只得编了个谎,“我本是云州人氏,幼年时为躲避战祸逃到京城,多亏武安侯府收留才得以栖身。可京城终究不是我的家乡,我一直有个心愿便是回云州找寻失散的亲人。幸得世子爷怜悯,这才容我一路随行,许我归家。”
这番说辞,倒也大致能够对上。虽说陈英面上算作武安侯府的义女,但此刻她孤身跟在言昱安身边,这名声对于尚未婚嫁的姑娘多少有些不好听。
陈英哭得梨花带雨,孙承光贯来是个侠气耿直的,听见这番话倒是怜香惜玉起来,含糊着说了句,“你莫怕,我也会护着你的。”
说着他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黑亮的双眼在她身上打转,“听闻武安侯府当年也是以武建功,你一个姑娘家能学到这么精妙的拳法,想来言大人也是个不藏私的,不如日后若得空闲,你我私下多切磋如何?”
既然言昱安没让她隐瞒功夫,那她跟人切磋应该也没事。再说孙承光都答应会护她,眼下他这个要求,怎么都该应下来。
况且对习武之人来说,有机会多与人切磋是件好事。
陈英心里乐意面上倒是一片为难,红着眼圈,犹犹豫豫说,“若是旁人知道我是女子,怕是会给孙大哥招来麻烦。”
“不会。”孙承光脸上腾地一红,又看了眼面前的女子,心竟莫名地狂跳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也会护着你平安归家。”
陈英这才满意地点头,应下切磋的事。
等回到营帐,陈英一抬眼,就看见言昱安坐在案几前看书,案上摆着饭菜却似乎没有动过。
暖黄色灯火映照在他脸上,下颌线被勾勒出一道流畅的线条,他墨发披垂,少了白日里的矜贵清冷,眉眼间也敛去几分疏淡,看上去似乎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言昱安眼尾一扫,看到站在门边神思恍惚的女子,唇角一提,“你不是说要好好照顾我吗?这又是去哪里偷闲,晚膳还要我等你。”
他倒是头一回这么揶揄陈英,陈英心觉理亏,自然不敢回嘴,就连被孙承光识破女儿身的事情,更是连提都不敢提。反正她已经说服孙承光替她保守秘密了,想来也没必要再告诉他。
陈英望着他尴尬地笑了下,而后也不说话,十分乖觉地走到他身旁坐下。
言昱安放下书,起身去帐外吩咐人把菜撤下去热一热。随即,他又从书案上取出一封信递给陈英,“这是我派人去云州查到的,是个好消息。”
陈英见他目光笃定,神色轻松,忐忑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接过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确信阿爹和阿兄或许真的尚在人世。
原来当年云州失守,北狄人对外宣称屠城数日,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北狄人物资奇缺,以往靠劫掠财物过活,当年一举攻下云州城,便是如老鼠钻进了谷仓。
云州身强力壮的男子皆被北狄人,用铁索串成运输钱财物资的苦力。如今韩忠将军将北狄主力军围困在狮吼山,那些云州壮丁也趁机反抗,大多都已逃出生天,此刻阿爹和阿兄或许已经平安回到云州。
陈英心里像浪潮翻涌,登时就哭了出来,“我就知道,阿爹和阿兄一定还活着,他们一定也在等我回家。”
她说着将信又颤颤地递回去,含泪的眼睛里看着言昱安都是激动,“我要回云州,我现在就要回去。”
言昱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