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的双眸。她有些被吓到,下意识就仰头往后躲,脑袋却没有磕到车壁,而是撞进他温软的掌心。
手突然被压到车壁上,言昱安毫无防备,身子往前倾去,好在他及时撑住车壁,就在两人鼻尖快要碰到时,堪堪稳住了身形。
这时的他呼吸有些粗重,灼热的气息不停扑洒在陈英的脸上,像是一团火,燎得她心头扑通扑通乱跳。
言昱安还来不及收回的眼神里,带着温柔和一丝说不清的迷惘。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清瘦的脸庞瞬间染上一抹不自在的红晕。
他静静地望着陈英,伸手将她散落的一缕发丝挽在耳后,垂眸掩去眼底的复杂,“莫要贪睡,当心些。”
很快他便收回手,微垂的长睫在眼睑下投射出一弯浅浅的阴影,衬着他泛红的脸庞,俊美至极,而又温润至极。
陈英莫名想到那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虽说是浮夸之词,此刻倒是真切所感。
当年初到侯府时,她看到言昱安的第一眼,便觉得他身上仿佛有一层光,衬得世间万物皆黯淡失色。许是从那时起,她的目光便再也没能从他身上挪开过。
可如今,眼前的光近在咫尺,她却清醒地知道,光是捧不住也握不着的。
陈英情不自禁地往后挪,与他拉开些距离,“马车太颠簸,方才我并没有睡着。”
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在装睡,即便他是在关心她,陈英也不愿领情。
言昱安待她好,宠溺她,她一直都知道,可这些好仅是他口中的兄妹之谊。从始至终言昱安都没有做错什么,错的人是她自己。
是她不该生出妄念,明知两人身份悬殊,却还情不自禁想要多靠近他一些,多了解他一分。在那个预知未来的梦境里,她明明已经另嫁他人了啊,足见言昱安对她并无儿女私情,即便是有情,怕也只是青梅竹马间的手足情罢了。
她想了想,从矮柜中取出一本拳法秘籍,开始认真翻看起来,“这本秘籍是我从侯府带出来的,这书算是我借阅的。等你日后要回京时,我再归还于你。”
言昱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心里便是一沉。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到陈英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心绪翻涌,一时间他咳嗽不止。自己这样的病秧子,恐怕是命薄短寿之相,又何必再去拖累她?
等咳嗽稍缓,言昱安这才转眸看向她,眼神有些温柔也有些脆弱,“那日你和孙副尉交手,胜在身法灵活,可若是待他摸清招式路数,你终是不敌他的。”
陈英蹙着眉,抿了抿唇没有应声。
“我教你的那些招式功法,在真正对敌时也只够你取巧脱身,并不能制敌。”
望着一脸不服气的陈英,他弯唇一笑,声音却是虚弱又无情,“我不可能护你一辈子,将来若是再遇到危险,你须懂得自保……”
“回到云州我自有父兄相护。”陈英觉得胸口压着块垒,可言昱安说的话,她却是真的听进去了。
她从来都是按照秘籍中招式运用,可真正与人交手的机会却是很少,如此一来倒是成了自己的短板。
陈英在马车中想了几日,还没琢磨明白,这天扎营时孙承光就主动过来跟她搭话。
孙承光脱了甲胄,颇为热情地跟她打招呼,“阿英小弟,上回在叶城与你交手,还未分出胜负,弄得我这些天一直浑身难受呢。”
他将袖口的绑带紧了紧,睁着大眼亮晶晶地看向陈英,嘿嘿笑着,“不如趁着天还没黑,你我再过几招如何?”
他不似平时的粗鲁,反而热情有礼,明显是怕被人拒绝。他知道自己之前对陈英多有得罪,自己如今腆着脸想要跟人过招,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这几天,言昱安都忙着处理公务,每日有写不完的信函和看不完的奏报公文,陈英也不想这个时候打扰他,索性溜出营帐四处转悠。
此刻听他这么一说,陈英忽然一个激灵。多与人交手,或许就能吸取对敌经验,唯独一点,不可将招式用老,以免暴露破绽。
“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陈英将头顶的发髻束紧,看着孙承光喜形于色的模样,“只是过招比试,点到为止。”
“你说何时停手,我就何时停手,行了吧?” 孙承光笑了笑,便指向一旁空旷无人的偏处,引着陈英过去。
两人便开始交手,好在孙承光是个守信重诺的人,过招几十个回合,陈英便喊停了三回。
孙承光每次出招折冲时,偏又不得不咬牙收回手,“我怎么觉得,你小子是在故意戏弄我?我筋骨都还没舒展开,你就开口喊停。”
“我那是怕伤到你,影响押运粮草的守备安全。”陈英随意扯了个借口,她脸上浮现一丝尴尬,继续说,“那就不打了,我困了要回去睡觉。”
“岂有此理,孙某手下过招的人不说上千也有八百,还能任你戏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