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而怜惜的神情。
她只是痴痴的笑着,眸光一转,望向车窗外飞掠而过的白云青山,葳蕤草木,忽然便觉愁绪尽散,心境明亮起来。
这一程回到云州,若是能找到阿爹和阿兄,她便不想再跟他回京城了。只要言昱安平安离开云州,她的心便也能放下了吧?
既然这一程注定是最后与他共度的时光,那由她任性一点又有何妨?她愣了会儿神,回想起往日在侯府被下人耻笑,处处谨小慎微的日子,鼻尖又是一酸。
深吸口气,陈英的视线落在窗外一片虚空中,“若是在云州找到我父兄,我便不跟你回京城了。”
低声呢喃着,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要陪在阿爹身边,我要给他亲手做饭食,我要像幼时那样,同阿兄比一比拳脚。我也会像邻家的阿姐那样,被家人疼爱着,待过几年,再嫁个敦厚心仪的男子,即便是粗茶淡饭,也会甘之如饴。”
她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回转过头,对言昱安露出一个犹带泪痕的笑容,“你说,老天爷会不会嫌我太贪心。”
没有幽怨自苦,也没有悲痛伤怀,她只是平静的陈述着,甚至是带着点期盼的笑容。可是她眼底的怅惘与迷茫,恍若深浓不化的雾霭,又似巨大的漩涡要将人吞没。
言昱安覆在膝上的手渐渐收紧,指尖泛白,他沉默地看着陈英,呼吸都觉得有些隐隐生疼。
好半晌,他忽然抬起手,那只手缓缓托起陈英清艳的脸,微凉的指腹一点一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像是对待这世间唯一的珍宝,眉眼间满是专注的温柔。
许是压抑得太久,此刻她又沦陷在言昱安温柔的怜悯中,她借着泪意,哭得越发汹涌,过了好半晌,才深吸口气,断断续续说着,“我好想阿爹,好想阿兄……他们一定也在等我回家……”
“阿英,莫哭了。”言昱安嗓音艰涩沉哑,却温柔地将人按在怀中,用帕子一点点替她擦去眼泪。
陈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凶,原本刚才还好好的吃着糕饼,怎么忽然间就这样了。
那些压在心底的委屈,就只因窥见他袖袋中的荷包,瞬间就不可遏制的发泄出来了。
言昱安轻叹口气,也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轻抚着她的后背。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喧嚣声中,孙承光驱马行至马车旁,陡然掀开车帘道,“言大人……”
一言吐出,四周空气好像陡然凝固住。
孙承光迅速放下车帘,心头突突直跳,愣了几息,都没从方才看到的画面中醒过神。可恶,还是叫自己撞见不该看的。
他面色古怪地低咳两声后,隔着车帘正色道,“大人,前方探子来报,叶城城门紧闭,守城士兵说是城中近日闹匪患,暂不开城门。”
言昱安看了眼从怀中挣脱开的陈英,转头挑开车帘,皱眉望向孙承光,“昨夜派出的信使可有回复?”
“暂无。”
“那便在距离叶城五里外扎营。”言昱安想了想,又说,“记得在营地外设点施粥,加强戒备。”
“是。”孙承光策马离开前,飞快地瞥了眼马车内的陈英,忍不住哼了声,又小声嘀咕了句什么,也听不真切。
待人走远后,觉出方才听到的事情似是不太妙,陈英擦掉眼泪,替言昱安倒了杯茶,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问他,“叶城真的在闹匪患吗?”
她知道言昱安之前往叶城中发过信函的,料想这其中必有牵扯,可也没有想到叶城官吏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关闭城门,不早不晚,偏偏就在押送粮草的队伍入城前,很难不令人往深处想。
“真真假假看过才知道。”言昱安接过茶盏垂眸饮了口,眼底眸光晦暗,俊美的脸上似凝结了一层寒霜。
叶城地处偏僻,又是通往云州的要塞,兵马粮草必由叶城经过。年初官吏向朝廷上报旱情,朝廷下拨数万两银钱,只为赈济灾民安定百姓。倘若日后受云州战火波及,赈灾的钱粮也足够抵御战祸自保,也能让叶城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这本是一桩体恤爱民的仁政,最后却没能立竿见影,赈灾的银钱拨了又拨,仍不见成效。光是这一路看到的瘦骨嶙峋的流民,怎不叫人生疑。
言昱安虽无刑官酷吏的狠厉,可此刻还是忍不住动怒,“若非真有匪患,光是赈灾不力这项,就够他们掉脑袋。”
他将茶盏捏在指尖转了转,随后搁在案几上,嘱咐陈英,“外面并不安稳,今夜要委屈你在马车中就寝,不可再擅自下车。”
“我知道了。”陈英乖乖点头。
她眸光清亮,肌肤莹白如雪,清艳的小脸透着一种纯质的青涩。也才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担忧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她身上虽有些拳脚功夫,可毕竟是个姑娘家,若遇上个练家子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车轮滚滚中,马车里却是一静,时光也仿佛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