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于禁锢中沸腾不止。
这一刻,陈英心跳加速,她下意识舔了下唇,顿时整个人就僵住了,刹那间如被雷击,她瞪大双眼,刚才舔到凉凉的,竟然是他的手指。
外面车轮滚滚,秋雨绵绵,万籁此俱寂。而在这马车中,那些原本潜藏在心底的情愫,如同深潜在水底的游鱼,于惊涛骇浪中跃出水面。
言昱安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掩在身后,指尖濡湿的触感沿着手臂直抵心房,他紧紧蜷起五指,强压下那股不可遏制的悸动。
见他面色如常,陈英也渐渐镇定下来,车厢内涌动着怪异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她缩回角落里,眼神空洞地望着榻几上某处,轻声说,“当年我也是这样从云州一路颠簸着来到京城的。这段路程对我来说是回家,我心里只有欢喜,又怎么会后悔呢?”
如果那些梦境都是真的,她宁愿死的是自己,也不愿看到他的陨落。和生死比起来,她那点私心杂念又算得了什么?
思及此,她又眨了眨眼,笑得有些无所谓,“你若安好,将来我也能过得更顺遂些。即便是我将来嫁人了,你也会护我一辈子的,对吧?”
天光时不时地照进来,她的脸也忽明忽暗。她望着他慢慢一笑,笑得很开怀,是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开怀,令得言昱安一时间竟有些怔住了。
这时一阵微凉的风,撩动起她鬓边的乌发,有一缕发丝粘在她的唇角,给她添上一层令人心驰神往的魅惑,不知不觉中,言昱安别开了视线。
过了半晌,才听见他略带沙哑的声音,“阿英,你将来定会觅得佳婿,凤冠霞帔,儿孙满堂。”
他的话,究竟是祝愿还是承诺,陈英心里又怎会不明白。
是了,梦境中那个男人,便是言昱安为她挑选的夫婿了。原来早在他离京前,就已经默默为她安排好一切。倘若没有那些预知未来的梦境,这时候的自己,怕是永远也不会知晓,他的这句承诺,到底有多么沉重。
只是,她又何德何能,去接受他施与的一切?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看他独自奔赴必死之地?
心事重重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言昱安微变的脸色,还有眼中闪过的一丝痛色。
陈英低着头想了会儿,还是开了口,“我和张编修的亲事……”
张编修这几个字,瞬间给马车内带来一阵凉意。似乎是冰凉的雨丝,又从车帘缝隙钻了进来,言昱安掩着嘴,低低咳嗽起来。
他瘦削的面容有些凝重,静了几息,又听陈英继续道,“若是找不到阿爹和阿兄,我是愿意早些嫁人的。可是现在云州城收复了,我改了主意,只想早日与亲人团聚,至于和张编修的亲事不如就作罢了,可好?”
言昱安双手覆在膝盖上,挺直的脊背一动不动,待听完她的话后,沉默了会儿,而后淡淡说,“这一程去云州少则半年之久,我方才已经写信,将这门亲事往后缓一缓。”
陈英后面的话就咽了下去,他说的是缓一缓,而不是取消。这世道,有风骨之人皆重诺,若是言而无信,不仅会招来他人唾骂,甚至还会有人会将其背信之举,鸣锣游街宣告世人。他又如何会甘冒着失信背德,去由着她任性妄为呢?
离京后一路向北,天气也开始转冷。秦氏怕言昱安在路上不习惯,零零散散又派人送来不少东西,一同送来的还有几个模样出挑的丫鬟。
好在这趟随行的护卫小厮都是够机灵的,之前便有例子在先,只看言昱安一个眼色就明白该如何处置。东西都留下了,只叫人怎么来的便又怎么回去了,饶是那些丫鬟哭得梨花带雨,也仍是被毫不留情地撵回去。
只不过,那押运粮草的副尉孙承光再看向马车时,眼神就有些怪异起来,这位新科状元郎果真是不近女色,但却是整日跟个小厮在马车里鬼混,这些文人雅士的癖好实在是令人不齿。
连带着,孙承光看陈英的眼神也有些鄙夷,他又是个大老粗的武将,心思也不重,时间久了便也不放心上。
这天临近傍晚,队伍难得途径一处湖泊,孙承光骑马到言昱安的马车外,请示可否在此处扎营休整,得了首肯,便扯着破锣嗓子,发号施令下去。不一会儿,大大小小的营帐就在湖边一字排开,伙头军们很快吊锅起灶,湖边炊烟袅袅。
营帐内,言昱安在书案前处理公文,陈英正在铺陈细软。外头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背光立在门前,陈英转过头,眯了眯眼,还未看清楚来人,就听见那一声破锣嗓子。
“卑职刚在湖边瞧了,这湖水甚至清澈,便叫人抬水过来给大人沐浴用。”
孙承光虽是个粗人,但也晓得要跟文官搞好关系,毕竟从前就是因不懂人情世故,他才没能挣得个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机会,如今只落着个押送粮草的末等闲职,好在幸运的是,眼前这位押运官是御前大红人,不讨好他讨好谁?
言昱安微掀了下眼皮,道了声“有劳了。”
等沐浴的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