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2)

陈英先前在门外跪了半宿,双腿又麻又痛,被秦氏猛然一推,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眼泪瞬间就漫上来,她死死咬着唇,只要世子哥哥能醒过来,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她想起阿爹曾告诉过她,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她擦掉眼泪,一瘸一拐地朝桌子走去。手刚握住瓷杯,耳边就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水。”

世子哥哥他终于醒了。

许是屋子里地龙烧得太旺,她的脸也滚烫起来,心里像是有一面鼓正被密集地击打。小心翼翼端着瓷杯走到床榻边,紧张地抬起头,恰巧撞见一双深邃沉静的眼眸,里面掺杂了太多复杂情绪,一时间叫她分辨不出。

严昱安姿容俊雅,即便是在病中,鬓发松散,衣领褶皱,也丝毫不损他的皎月之光,只不过眉间恹恹,显出些虚弱之色。

半靠在榻上,修长的手接过陈英递过来的瓷杯,视线似有若无地在陈英双腿上扫过。

方才就瞧见她一瘸一拐,只在心底稍加思忖,便能推测出其中缘由:“我这身子骨一向不济,自出生起便药不离身,吓着你了吧?”

陈英涨红着脸,清澈的眼眸里还闪着泪光,可还是直摇头,皱着一张小圆脸望着他:“世子哥哥,要乖乖吃药病就会好的……我阿爹说,病最怕苦……只要多喝药,病就会自己跑掉的。”

话音断断续续带着抽噎声,小姑娘天真又诚挚的关心,倒是叫秦氏听得心窝暖暖的,看她的眼神更柔善些 。

严昱安低垂的眼睫微微闪动,苍白的唇边牵起温柔笑意:“小丫头别哭了,哭起来真丑。”

陈英正吸着鼻子,瞧见平康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过来,那股子清苦味闻着就想作呕。趁人不注意,屏住呼吸,悄悄后退了两步。

秦氏接过汤药,舀了一勺正要递过去,严昱安没有张嘴,而是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深褐色的药汁浸染过他苍白的唇,晶莹湿润得好像恢复了往日神采,只是过于平静的面色下,总让陈英觉出了几分不易捕捉的微妙,一时间叫她琢磨不清。

自从陈英从世子院出来,府中上下传遍流言,说那老道士真是邪乎,只叫陈英去世子爷身旁坐了一会儿,世子爷就醒过来了。

太夫人原是信佛之人,听了此事忙叫人去道观请了道祖画像入府供奉。

瞧着严昱安身子一天天恢复,秦氏心头大石总算踏实落下。

这日她心情大好,选了几匹颜色鲜艳的云锦缎亲自送去陈姨娘的院子。

陈姨娘望着铜镜中面容憔悴的人儿,犹如暴雨过后的荼靡花颓败凋残。女子的花期是真的短啊,若无人护佑,只怕会沦落归沙尘。

听见外头动静,陈姨娘对巧云低声吩咐几句,然后起身出去迎接秦氏。

两人互相客套几句,秦氏身为当家主母,即便是来道谢,也闭口不提陈英,只以关心妾室的名头,显出自己贤德大度。

个中缘由,彼此心照不宣而已。陈姨娘心中冷笑,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事,怕是秦氏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可恨。

时不时朝门外瞧一眼,直到看见巧云端着一碗乌黑的药汁进来,陈姨娘这才敛去笑容。

起身朝秦氏跪下,陈姨娘一脸哀切望着她道:“夫人菩萨心肠,才有妾身容身之地,如今家兄在云州生死不明,只余下阿英这个孩子托付与我。求夫人大恩收留她在府中,等到及笄之年再为她定门亲事嫁出去。”

云州城失守,被屠城的消息传遍京师。秦氏自然是知晓的,就算陈姨娘不说,她也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任由那孩子在府中生活,左右不过是添张嘴吃饭,侯府还不至于计较那几两银子的开销。

秦氏自然听出言外之意,只不过哪有这等子蹬鼻子上脸的事,不过是机缘巧合下世子转醒,还想邀功不成?

眼尾牵出淡淡细纹,她垂眸抚了下腕上翡翠镯子,语气透着一丝轻蔑道:“阿英倒是个伶俐孩子,我瞧着也欢喜,往后叫她多到世子院去玩吧。”

陈姨娘脸色微微一变,这算是应了?

一个失了双亲的孤女,无名无分养在她一个姨娘身边,到底算是什么?

她自己出身良家,却自甘下贱为人妾,可阿英不同。阿英将来要与人定亲成婚,要被明媒正娶做大娘子,若是跟着她一个姨娘长大,往后又能说的什么好亲事?又能许得什么好人家?

陈姨娘原也料到会如此,她太了解秦氏,凡事利弊算计得清楚明白,从不吃亏。

她起身挺直脊背,这是她第一次平视秦氏,用一种略带嘲讽的眼神。随即走到桌边,手指轻抚那腾着热气的碗口,朝秦氏温婉一笑道:“夫人,你猜这碗里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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