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姑姑她一定会没事的,对吗?”
陈英抓住他的手,就像落水抓住一块浮木,身子因惶恐而颤抖,红肿的双眼泛着晶莹水光,无助得叫人心疼。
虽说年纪不大,严昱安又体弱多病,但他天资聪颖,自开蒙以来师从名师大儒,心智较于同龄人更成熟。
他拿出帕子擦掉小姑娘脸上泪痕,十分认真的回答她:“你姑姑一定会没事的。”
陈英又瘪了瘪嘴,鼻尖一酸,心里承受莫大的痛苦,忍不住又大哭起来:“哥哥,我没有家了,云州失守了,姑姑又病倒了……”
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呜呜大哭着扑进严昱安的怀里。
瞧见世子爷病弱的身子被小姑娘扑得脚下不稳,一旁的周嬷嬷吓得不轻,下意识就上前想要将陈英从世子怀中拉出来。
伸手还没碰到小姑娘的衣角,便见世子爷目光从屋内众人一一扫过,沉稳道:“照顾好你们主子,不得有半点差池。”
很快院内一众奴仆像是吃定心丸,各司其职进进出出忙碌起来,再不见半点惊慌无措的呆滞。
老大夫给陈姨娘施针止血,又灌了碗汤药下去,直到傍晚人才慢慢苏醒过来。
得知自己小产,陈姨娘什么也没说,咬紧了唇,强忍住哽咽声,可眼泪还是从眼眶流出来,泪珠顺着鬓角落入绣枕上,很快就浸湿了一片暗色痕迹。
“姑姑,你感觉好些了吗?姑姑你流了好多血,床上好多血。”陈英呼吸急促,面色有些惶恐不安。
这一天得知云州城失守,父兄下落不明,又因她得知噩耗小产昏迷,这孩子小小年纪,叫她如何承受得了这些。
陈姨娘心头一阵抽痛,闭了闭眼,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阿英不要怕,姑姑没事。你爹爹和阿兄都不会有事。”
“可是,云州城……”
“云州城那么多百姓,他们都不会有事的,北狄人只会朝百姓要些粮食钱财,不会害人性命的。”
陈姨娘眼神坚定地望着陈英,这番话她自己都不相信,好在小姑娘年纪小不知事,“阿英不要怕,等姑姑身子养好了,朝廷派军收复云州,你爹爹便会来接你回家。”
对,姑姑说的没错。往年听阿爹也说起过,北狄人常常趁着入冬前劫掠云州的百姓,这回也一定是这样。
现在姑姑病了,她要照顾好姑姑,不能给姑姑添麻烦。陈英抽出手,抹掉眼泪,点点头:“阿英晓得了,姑姑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陈姨娘暗自松了口气,只是心底泛起酸涩涌上鼻尖,她道了句困乏,便翻过身悄悄掩去眼底痛色。
等到第二天晌午,宿醉方醒的严侯爷这才坐着轮椅进了陈姨娘的西院。
紧接着,陈姨娘呜咽哭声隐隐从屋里传出来,严侯爷细声宽慰,又命人骑马去寺里禀告了秦氏和太夫人。
不过半日,侯府的马车驶进了院子,秦氏身为当家主母自然得了信,便要有所作为,才下了马车,连口水都没喝,便找来府中管事将昨日情形问个清楚明白。
随后便带着补身子的药材匆匆去了趟西院,还没进屋就闻见一股子药汁混着血腥气味,不禁蹙了蹙眉,用帕子掩了下口鼻,推门进去了。
陈英正端着碗汤药,坐在床边徐徐吹着瓷勺里热气,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头也不抬地嘱咐了句:“快,快把门关上,莫要进了寒气。”
陈英身上穿着半旧藕色夹袄,白净俏丽的脸上挂着来不及收起的笑容。看清来人,整个人一下子僵住。
她端着药起身,朝秦氏蹲身行了礼。
秦氏冷着脸,打量她几眼:“昨日世子正泡着药浴,是你去找世子请的大夫?”
陈英听姑姑说起过,世子是侯夫人的命根子,这会儿提起这事,怕是要兴师问罪了。
还没待她开口,陈姨娘虚弱地轻咳起来:“还请夫人恕妾身不能起身问安,昨日之事是妾身叫她去找世子爷的。妾身肚子里也是侯爷的子嗣,妾身不敢有半点马虎。”
秦氏眼皮都不抬一下,依旧冷着脸:“你怀有身子,为何不向我禀告?隐隐藏藏还没能保住孩子,你若早些说出来,兴许便不会发生这事。”秦氏语气苛责,隐隐带有几分奚落意味。
秦氏刚得了消息,传唤报信的家仆一连问了三回。
直到踏进陈姨娘门窗紧闭的屋里,闻到浓重的血腥气,又见那狐媚子奄奄一息卧床不起的模样,这才十足确信她是真怀胎又落胎。
想当年那游方道士说得没错,这侯府终究只能有昱安一个独子,心头总算畅快不少。
面色这才和缓,嘴角牵出一丝笑意,倒显出几分当家主母的宽和大度:“不过事出突然也怪不得你,你且好生将养身子。”
顿了顿,她扫了眼陈英,顿时有些不悦,又不轻不重敲打几句:“那个张管事已经被我打发到城郊庄子里去了,往后再有需得主子拿主意的事,去找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