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一扇宫门处相逢,白弋看见萧琢肩上的大箱子的时候,眼中露出了几分诧异。
他知道萧琢是什么人,心高气傲的少将军,竟然会屈尊替小郡主扛一个脏兮兮的大箱子。
倒是有趣。
随后,他笑着向两人行礼,道:“下官见过郡主,少将军。”
“让开,挡路了。”萧琢仍旧没给他一点面子,直接冷声道。
白弋不恼,只对着程令仪道:“郡主可还记得下官?去年中秋宫宴鸣湖边,下官见过郡主一面。”
程令仪借着灯光看他,双目中露出几分意外,她道:“是你呀!”
“你认得他?”萧琢的语气里藏了几分不悦。
程令仪规规矩矩行礼道:“见过大人。令仪一直记着您的恩情,想着报答,只是自那之后就没见过大人,也不知道大人是谁。令仪还以为从此无缘相见了,没想到竟在此处相遇。不知您尊姓?”
白弋摆手道:“不过是举手之劳,郡主不必挂怀。下官白弋,三年前被派来裴国蛰伏。”
程令仪笑盈盈回答:“白大人,令仪记住您了,您的恩情,令仪定当报答。”
白弋还要说话,萧琢却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
他拉住程令仪的手,瞥了白弋一眼,道:“让开,郡主要回去休息了。”
白弋微笑,“下官恭送郡主。”
·
鹊宫。
萧琢按照程令仪的意思放下箱子后,坐在桌前喝茶。
程令仪整理着自己的东西,感觉到了背后那道灼热的目光。
她回头看向萧琢,“怎么了?”
萧琢神色不大好,“那个白弋,并非好人。”
程令仪却点点头,“我知道啊。”
萧琢意外道:“你知道?你不是说他是你恩人么?还要报答恩情什么的……”
程令仪合上大木箱子,在水盆边洗净双手,坐在了他身边。
“他对我有恩不假。去年中秋宫宴我被人欺辱,被迫落水,在鸣湖里泡了半夜,后来爬上岸来,浑身都湿透了。是白弋路过,派人给了我一件衣裳,还让人把我送回冷宫。”
程令仪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很平淡。
萧琢却心里一阵不舒服。
程令仪道:“但后来我打听过他,我师父,也就是梁医正说,白弋行事不端,最喜恃强凌弱。”
“那你方才还给他好脸色。”萧琢不爽。
程令仪撑着下颌,笑了笑,“他想杀我,却装模作样,我若不配合他演戏,怎么能让他放下心,露出马脚?”
萧琢一顿。
她说:“其实那日我从方仪宫逃出来,遇见了你,并没有完全昏迷过去。所以你和白弋的争执我都能听见。那时候我就知道白弋不是好人了。”
萧琢却问:“就这么信我,万一我才不是好人呢?”
程令仪倚靠着床榻,轻笑着摇摇头,“你?少将军虽然看着不是好人,却浑身冒着正道之光,一看就是光明磊落之人!”
程令仪这话说的确实是真心的,她对恶人的感觉很敏锐。
哪有坏蛋只吓唬人却不真杀人的?裴宫里的宫人、王亲,萧琢嘴上说要全杀了,最后一个都没伤害。
又哪有杀神明明可以用水攻城,不费一兵一卒屠戮敌军,却又答应她和谈,冒死护送她的?更何况赤尔也告诉她了,萧琢所谓的“水攻”,也只是用来吓唬梁磨,逼他出城的。萧琢根本没想杀裴国百姓。
还有那个被程令仪下毒毒哑的张公子,萧琢也派赤尔偷偷送药去把他治好了,只是将他揍了一顿替她出气。
所以,萧琢表面冷酷无情,一开始还能唬住她,相处久了,令仪发现他其实是假装恶狼的善良笨蛋小狗。
萧琢深深呼吸,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笑着看她,“我看着不是好人?”
程令仪微微抿起唇,抬手捂住了嘴,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他。
“卖可怜也没用。”萧琢慢悠悠道,“你说清楚,我怎么就看起来不是好人了?我长得很丑么?”
其实萧琢心里清楚自己什么德行,但他就是不大乐意从她口中听到这种话。
程令仪耷拉着眉毛,故作委屈说:“你看,你现在就看着很凶嘛,哪里像个好人?”
萧琢一噎,眉毛有些纠结地挤在一起,“有么?”
他转移了话题,伸手,“说好的奖励呢?本将军今晚帮你干了这么多活儿,你若是敢糊弄我,我砸了你这破箱子。”
程令仪回头从大木箱子里翻来翻去,找出个木头哨子,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就这个?”萧琢拿起那只木哨打量,奇怪道。
程令仪道:“这可是我亲手刻的。”
说着,她还将木哨子翻了个身给他看,背面果然歪歪扭扭刻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