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倒地,洪爷的脸贴在自己流出的内脏之上,满脸不可置信,不过,他的右手仍紧握着那柄黑剑。
“你……你……你……”
阿才早已吓得跪坐在地,他望着提着两柄剑走来的道人,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
正阳子冷冷看着他,淡淡道:“他原本就要死,而你却未必。”
阿才死死盯住正阳子,颤声道:“你……你是灵者!”
正阳子眉头一扬,有些诧异道:“三年来,你是第一个不说我使妖法,而辨出我是灵者的,你有点意思。”
“略……略知一二。”阿才吸了口气,说道:“据说,灵者乃天生神通之人,万中无一,我也只是听过,却未见过。”
说罢,他双眼一亮,立时也不哆嗦了,翻手朝着正阳子便拜。
“真人,求收下小人,小人愿鞍前马后,追随您千山万水啊!真人,求您了!”
正阳子面露鄙夷之色,袖袍一甩,转身不理会他。
阿才求了半晌也不见道人搭理,这才抬起头,却看到正阳子立于一旁,正举着火把,呆呆盯着洪爷的尸身。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阿才也瞪大了双眼。
只见星星点点的红芒,从洪爷的尸身上飘出,正晃晃荡荡地往祭台上方飘去,而不过转瞬之间,洪爷的尸身竟变得有些干瘪了。
“这是……萤火虫?”
“你也看到了?”正阳子目不转睛盯住那些红芒,幽幽道:“不是虫,倒是像传说中的…….不对啊,那厮区区凡胎之身,体内竟也有灵元?”
说罢,他大步走到祭台前,将火把插于祭台之上,举头望去,却见那星星点点的红芒,尽数飘进头顶悬着的球形之物了。
“此物大小,似可勉强包下一人……”
念罢,他脸露阴狠之色,心下道:“而今止水剑已得,师兄倘若不在那球里,倒也罢了,若他果真在内,无论死活,倒是天赐良机!”
念及此处,正阳子便气引丹田、激起周身灵元,只见他全身肌肤浮现红光,映得皮下经脉隐约可见。
“喝!”
随着一声大喝,只见他竟平地跃起一丈许,朝着头顶之物猛劈出一道青光。
骤然,狂风大作!
被剑气劈断的红丝纷纷扬扬垂下,旋即又在风中扭曲、蜿蜒,宛如一条条活蛇。
正阳子还未落回地面,身子便被无数垂下的红丝猛地缠住,那千丝万缕仿佛活物一般,顷刻间,便将他缠得如粽子一般,又扯了上去。
缕缕红丝扑面而来,又拂面而去,渐渐地,正阳子被拉到那物之前。
褪去外层红丝后,那物被一层柔软、晶莹的膜包裹着,其内,水波流转,隐约飘着一个纤细袅袅的身影。
那身影转了个身,激起膜内一阵水波,朝正阳子靠了过来。
他的脸几已贴至膜表,不禁又奇又惊,现下的光景,莫说听闻,连梦中也未曾见得。
忽然,正阳子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身子开始颤抖,他眼前,浮现了一张人脸!
眉似远山,唇若含朱,肌肤如雪,长发漫卷如云。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而这一次,有光。
四目相对,相距不三寸,只隔一道晶莹。
正阳子圆睁的双目中,映出了她的眼睛:剪睫掩玲珑,秋水聚紫烟。
他死死盯着那一双紫眸,感觉周身冰凉,空气似乎也粘腻起来,突然,一道红光自她额间迸射而出,夺目而绚烂,将他的脸映成暗红。
瞬间,正阳子身子绷成了弓状,不断抽搐……
片刻之后,风停了,一具枯萎的躯体从祭台上方落下,残留其上的红烟,在空中拉出了一条断断续续的直线。
阿才站得稍远,被骤起的狂风迷了眼,看得并不真切,只瞧见似有一人从那“茧”处落下,欲走去查看,心下却极为忐忑,于是捡了洪爷的火把扔了过去。
“妈呀!”
他脸色惨白,尖叫一声连退数步,一屁股摔在地上,他辨出了那具枯萎如树根之物,正是适才大杀四方的正阳子。
“有……有妖……妖!”
“诸天庇佑……诸天……”
他肝胆俱裂,早已没了别的心思,忙转身,连滚带爬朝着来时路亡命而去。
诺大的洞厅再次回归黑暗和寂静,只是,祭台处两团摇曳的火把之光揭示了此间已不同于往日。
祭台上方,红丝纷纷扬扬垂下,那球状之物也随之慢慢下降,悬于祭台二尺之处。
一双纤细的手紧贴膜壁,在内奋力抓挠……
“波!”
不多时,只听一声脆响,球破了。
晶莹的液汁四下飞溅,一个光洁、不着寸缕的身体从球内滑出,落到祭台之上、那具干枯的女子尸身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