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节回来,郑绥手提兔儿灯穿梭在廊檐下,脑海中全是阿姊说的话。那人姓甚名谁阿姊都不知,却芳心暗许,如果他真有家室,阿姊怕是要肝肠寸断。
四下无人,郑绥小声问闲云:“江川可还在金吾狱中?”
闲云道:“三娘子,您要去见江庶人?您与他可是从未有过交集,若被人发现可是会出大事的。。”
“你只告诉我他在不在就行。”
“在,不过再有半月就要启程去往甘州,娘子若想见他,奴马上去安排。”
郑绥思索半晌:“你悄悄地,别让爷娘发现,点心茶水都要最好的。明日一早,跟我去金吾狱。”
闲云点头,正欲离开去准备又被郑绥拉住:“备两顶冪篱。”
郑绥吩咐完后回到屋内,从枕下掏出一把匕首,目光冷冷:江川,事情成败就在于你了。
次日清晨,郑绥扯谎说去参加张二娘子的诗集,半路转道去往金吾狱。她紧张的手心出汗,一路心惊胆战,生怕被熟人发现。
舆车停下后,闲云撩起帷裳:“三娘子,按您的吩咐已到金吾狱前街。”
郑绥戴上冪篱,搭着闲云的手臂从舆车上下来:“闲云,拿上茶点随我来。”
前街与金吾狱相隔不过百米,但郑绥故意绕道而走,饶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来到金吾狱前。金吾狱为历朝历代关押犯人之所,阴暗湿冷,江川好歹是前朝皇室,该有的待遇并未减少。
郑绥上前对狱卒道:“劳烦通报,我来探望庶人江氏。”
狱卒闻言面面相觑,头次见到有人敢来探望江氏,壮实些的狱卒问郑绥:“这位娘子,不是我们不让您进,这金吾狱您也知晓是何地,没有圣人或是皇太孙的手谕,无法入内。”
郑绥可怜兮兮的说道:”金吾狱的规矩我明白,还请你通融一二。或者,劳你跑一趟,问问皇太孙可否愿意见我。“
狱卒左右为难:“娘子,通融自是不行,至于让皇太孙见您,我想他是不会来的。”
“你只需告知他郑家三娘来探望江川,他一定会来。”
狱卒极不情愿的骑上马朝皇城方向而去,郑绥站在原地静静等候,闲云悄悄问:“娘子,皇太孙知道那郎主也会知道....“
“我可不是为江川,是为皇太孙而来。”
她想了一整夜,想知道阿姊心悦之人的底细,唯有接近皇太孙,他领兵打仗,对于武将是了如指掌。只是...她还从未接触过皇太孙,不知是否好相处,实在不行就用苦肉计,再不行就只能使美人计了!
万俟朔商议完朝事回到东宫,就见元复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口等他,询问道:“何事?“
“郑三娘子去金吾狱探望江川,被狱卒拦下,问她要手谕拿不出,扬言让您去见她一面。“元复答道。
“她要见便让她去。”万俟朔脱口而出,随后又愣住:“她说要见孤?”
元复颔首:“是。”
万俟朔收回刚要迈入殿内的腿:“随孤去金吾狱,让狱卒把她放进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她见完江川再把她带来见我。”
元复不解:“太孙这是何意?”
万俟朔嘴角微扬:“郑铭章经历过宫变后,回去必定告诫过子女不要再与江川有瓜葛。郑绥真想见江川,那郑铭章必定会陪同,也会事先来经过孤和大父的同意。她一未出阁的女娘,与江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流言传出去,对她百害而无一利。再有,她没有手谕,大可回府去和郑铭章说,但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说要见孤,她明摆着是冲孤来。“
狱卒先回到金吾狱,毕恭毕敬的请郑绥入内探望。这与郑绥事先预想的并不一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
去往江川住所需要穿过牢房,狱中昏暗,郑绥与闲云相互搀扶着行走。到了江川住所,狱卒替她将上锁的门扉打开,郑绥提着装有茶点的食盒走入屋内。
褪去华冠丽服的江川听见背后传来的开门声,以为是来给他送吃食的狱卒,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不饿,拿走。”
郑绥将食盒搁在桌上,不咸不淡开口:“是我。”
江川身躯微微一震,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起来,痴痴地看着郑绥,不敢相信她会突然来看望自己。
“你...不用觉得奇怪,我是替二阿姊来探望你的。”
江川受宠若惊:“你来,万俟狗贼没有为难你吧。”
郑绥闻言不悦的皱起眉头:“江川,谨言慎行这个道理你不明白么,不要妄图为呈口舌之快而胡言乱语。”
这是万俟家的地盘,说不准暗处正有人监视着她的举动,帮着万俟家说话自然不会出差错。
江川赶紧走过去,打开她摆放着的食盒:冷蟾儿羹、烹牛肚、玉露团都是他平日爱吃的。
郑绥从袖中取出银针,挨个在食物上试一遍:“没毒,放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