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排的程美清早前在含元殿等了许久秦世子,她想要寻得机会与其洽谈,但直到太后宫女几番催促,都未曾碰到他。
于是有些心不在焉,原本托着腮目不斜视地看着桌上各类糕点。但余光又无奈地看清了旁边垂头低语交头接耳的几名贵女,她知晓每次宴会都会如此。
她突然对自己有些生气,拿起筷子,随便地夹了块酥饼。也许是她夹得酥饼大了些,对面的李将军家嫡女李静雅和恭王府银玉格格呵呵笑起来,用鄙夷的眼神瞥着她。
程美清不想理会刚拿起吃了一半的饼准备往嘴边递,身侧的方侍郎家方思不知道为什么身子突然一扭,程美清不备,竟被她撞得把饼掉在桌子上。
程美清并没多想地拣起桌上的饼咬了一口,她发现整张女眷的长案都沉寂下来,原本没注意到她这个举动的人也因为别人的异样而莫名其妙地关注起她。
她愣了一下,是啊,这一屋子养尊处优的官眷们觉得掉在桌子上的食物已经脏了,和掉在地上没分别。如果是别人这么做她们也许就冷笑着看看,但因为是她——程国公府出名的肥女,拣脏了的食物吃,就很有噱头了。
果然,有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程国公府家后厨是不是许久都不曾做过酥糕饼了。”李静雅嗤嗤地笑着,又盯着程美清“也或是程大小姐一如既往的爱惜食物。”
厅内烛火被殿外吹来的风摇曳闪烁,众家小姐们都纷纷拿着帕子捂嘴笑了起来,好几人想接话,却突然见太后身后的嚒嚒轻咳了一声,众人就立刻收了脸色,没有人敢继续接李静雅的话。
这等重要的时刻,贵女们均歇了心意还是不出头的为好。
程美清见众人都不再言语,她抿了下嘴,就在所有讥嘲的眼光里大口地吃完了手里的饼。
但随着隔壁含元殿传出来的刀剑声越发紧凑,不时隐隐听到几声叫好声,秦夫人面上开始透出担忧。
她唯一的儿子自己已两月余都未曾见过面,如今又在隔壁殿内以命相搏,她心里像悬着一把刀似的割着自己。
这些年,世人只见到了定远侯府在庙堂里炙手可热,但当初老侯爷兵败瘫痪在床后,旁支和仇敌哪家不是虎视眈眈,为稳住侯府地位,秦政渊扛着侯府的重担不过十四岁就在这庙堂拿命拼博。
直到秦贵妃入宫得了荣宠,侯府才喘了口气,但秦政渊依旧日日殚精竭虑,勤勉奔波未曾停歇。
秦夫人原本面上忧虑却不想显得太明显,此刻却也不由得抬头朝含元殿处张望去。
含元殿刀光剑影,众人为秦世子紧张了起来。
这次比武枫永国派出的是狠辣著称的林江,传闻无人能再他刀下全身而退,上个月枫永国与麟国一战,林江一人杀了百余将士,更将麟国使臣都折断了手脚送回。
遇上堪比魔头的林江,此次比武秦世子可是凶险万分。
“秦夫人,您无需担忧。政渊哥哥的剑术天下无敌,何况昨日我便去了一趟元福寺,得了三卦均是福卦呢。”软糯娇俏的女音在厅内大声响起。
秦夫人听到三卦福卦之意脸上露出受用的笑容,认出这声音是程美清的,刚想回话就听到厅里不少讥讽声响起。
礼部侍郎幼女方思毫不掩饰拿起手帕转向身侧的几名年轻贵女,不大不小的声音讨论:“程家不是把她关在祠堂里了吗?这次程家长辈都没来,她居然自己来参加宴席?”
“嘘,太后亲自赐她的帖子。不过就她那胖胳膊胖腿的,未必自己能爬上凌远峰上的元福寺吗?又是想来攀附秦家。”
“胸无点墨的,不知道林江是多可怕吧。”
“不是才从祠堂里。。。又来纠缠。。。不知羞耻。。。”
议论声使得秦夫人停顿了片刻,但想起程老国公,最终还是望向后排角落里程美清道:“多谢程国公府关心。”
清冷简短的语音透出疏离,若是旁人,自然就断了话头。
程美清没有理会旁人,只想着出言安慰秦夫人,她座位又在后排最角落,压根看不见前排众人面上的嘲讽。
侧座的方思翻了翻白眼,转头直言道:“程美清,程国公府虽说已无人在庙堂之上,可是市井传闻你家下人多少还是知晓的吧,林江是五国上下十余年间都默认的嗜血魔头。此番秦世子受命拼搏,你这风凉话说的未免太轻易了点。”
听到方思的话,程美清心下窝火,她程国公府哪怕无人在庙堂,只是个受着祖荫的国公府,但好歹她祖父也是开国大将,实实在在的武将世家,怎么会不知晓林江的厉害。
何况她方思不过就是个小小侍郎之女,有什么资格点评程国公府。
不等她回嘴,她却听见对面熟悉的声音故作大方的道:“是美清无礼了,她今日午间多吃了几个水晶猪肘,想来脑子撑的不清醒。大家多担待。”
坐对面的程芸芸一头的金银珠钗摇晃,圆圆的小脸却又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