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城中流言沸沸扬扬,称有小贼狗胆包天去尊者府上偷窃,最后被法王活活打死。
洛衣认真地望着面前一心一意啃冰糖葫芦的小贼,嘴角一弯:“不如送法王一些修葺房屋的资费,以表宽慰。”
大师兄和茗茗点头称赞。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却是南宫施的人带着几大箱东西上门:“法王为几位备的礼,并让小的带个口信:未来定有大礼相赠。”
茗茗叉腰:“告诉南宫施,要送礼就亲自上门,鬼鬼祟祟小肚鸡肠的,不要欺人太甚!”
说着,啪地一声用力合上大门。
千羽扶额——好像欺人太甚的不是南宫施……
打开箱子一看,里面全是昨晚被他们打下来的断梁。
丘剑叹:“这梁子结大了……也罢,虱子多了不怕咬。”
千羽抬头——后面这半句到底从哪儿来的?怎会出现在这里?
茗茗拿起木头观察了片刻:“木头倒不错,明儿叫木匠做个房屋缺角的摆件——下次做乐宴的回礼。”
洛衣和大师兄点头称赞。
千羽缓缓望向窗外——杀人诛心,这群魔鬼。
她这时啃完了糖葫芦,起身擦擦手:“我要去渡口的客栈。”
昨夜的事大家已知晓,此时并无异议,洛衣扫了她一眼:“我跟你一起去。”
千羽觉得洛衣那一脑子的猥琐想法确实能派上用场,于是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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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阳光明媚,秋风干燥爽利,卷着风铃木的落叶穿城而过。
沿街小贩挑着篾担,吆喝声此起彼伏,水上有船娘摇着橹远去,只有船歌渺渺而来。
千羽走在路上,一路颇有兴趣地打量着周围,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昨天你提到舒十七——他是谁?”
洛衣微笑:“以前是邻居,也是朋友,但归根结底,是个混世魔王。”
听上去很难缠的样子。
“为什么那么确定他盯上的就一定是桑种呢?”
“你听过湐中舒家么?”
千羽明白了,湐中舒家是尚国三大家族之一,经商为主,富可敌国,传闻家族中的子女一满十四岁,就在养蛊似地比着赚钱。
家主死亡之时,子女中最富有的那个,便是下一任家主。
丰国丝绸工艺冠绝四国,迄今无人可敌,倘若桑种和工匠在手,想来,家主之位必定唾手可得。
也难怪舒十七会穷追不舍。
两人聊着天,走了一会儿,便看见渡口上白底红字的酒幡,走进去后酒客赌酒猜拳好不热闹。
苏眉一身劲装,身后别着长枪,看上去只是寻常江湖人士,祈元列也一样打扮,腰间别了两把斧头,他看起来对此很是满意,时不时伸手摸一摸。
几人坐下来,先捋了下祈元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自幼长在缫丝之乡,却因为千羽父亲的一纸君令,九百人村庄一夜被屠,一家八口,只有他从死人堆爬了出来。跑去兰泽城附近的亲戚家,偷偷替人做些苦力活赚口饭吃。后来国崩在即,又跟着长明军一道迁徙往尚国。
“蚕种从何而来?”
“我表哥以前不想务农,从我那里拿了蚕种,但还没来及养,举国便开始下令销毁,他那个村子不养蚕,所幸逃过一劫。”
表哥不舍得毁掉蚕种,便偷偷养着,国崩那夜,祈元列和他从地窖里拿走了所有的蚕卵——家族有秘传的保存之法,蚕卵可以一年不坏。
后来祈元列和其他两千奴隶被送给尊者,后来又逃到了剑圣的银矿,再后来,他莫名其妙被人抓了回去。
后面就是大家都知道了故事了。
祈元列挠头:“这几个月就是逃来逃去又被抓来抓去。”
洛衣微笑:“你们要保存蚕卵,一路举止怪异,想必早就引起了别人注意——能逃到我们的银矿,必定是有人安排,而被抓回去,则必定是南宫施知道了你的秘密。”
祈元列挠头:“谁能这么大本事?”
洛衣笑而不语。
他当初猜得没错,果然是舒十七在暗中捣鬼,想借他们之手把人抢回来。
千羽突然插口:“你表哥呢?”
祈元列眼神一暗:“迁往尚国的路上感染了风寒,没熬过去。”
洛衣长叹,片刻,又问道:“蚕种藏在我们的银矿?”
祈元列震惊:“你怎么知道?!”
若非如此,陈时鹤又何必冒着惹怒大宗师的危险,要查封他们的银矿?
但一日未解封,就说明他一日还没找到。
祈元列画了个简单的地图,标了藏蚕卵的地方,洛衣收在怀里。
千羽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替你存好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