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心灵感应般,睡梦中的姜瑶迷迷糊糊喊出这句呓语。
梦境中,那人听见她喊出的名字,肉眼可见地迟疑了一下。
“是你吗?”姜瑶脑海中默想。
梦里的男子听得到她的默想,却目光闪烁,一言不答。
他忽然松开她,急切地反身离开……从那扇透光的窗户里,倏忽间消失了,像一个戛然而止的美梦。
月色洒进来,留下一束光的通道。空气中扬起的尘埃,仿佛是他来过的痕迹。
……
鸡鸣声响起,天光大亮了。姜瑶迷蒙地睁眼醒来,脑子还懵懵的,心绪残留在昨晚的梦里。
姜瑶起床梳洗,李青过来帮她一同收拾出门的包袱。
李青找出一件改小的男款月白长袍,给姜瑶换上,再将她一头青丝绾成朝天髻,看上去像个文弱的小公子。
不一会儿,谢不言换了身白色长棉袍,一副客商打扮,来到姜瑶屋外等候。
他身量高挑,白衣墨发,站着屋外的侧影,像翩翩浊世佳公子。
李青一边收拾一边在姜瑶耳边反反复复的叮咛,姜瑶心不在焉地应下,目光一直在偷瞟那个侧影。
他们昨日雇好了去东郊码头的马车,车夫停在姜氏布庄门口,进来催促。
姜瑶匆匆忙忙抓着谢不言的手往外跑:“咱们要快些,不然赶不上去江州的商船啦。”
谢不言看向手背覆盖着的玲珑小手,葱白般的手指软软嫩嫩,玉色指节被肌理细腻的皮肤裹住。芊芊素手骨肉亭匀,覆在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上,心底有种异样的感觉。
谢不言微微抿唇,下颌线收成紧绷的弧度。有一刹那,他放空了自己,视线下意识地落在身侧前方她奔跑的身影上。
他什么也没想,只是任由姜瑶拖住他的手,一路往前跑。
穿过狭窄的长廊,老旧斑驳的木质楼梯,经过杏花树的枝叶和光的影,眼前的景象跃动着停驻在他的脑海里。
很多年后,谢不言依然会梦到这个清晨,女孩芊芊素手拖着他一路小跑着,穿过时光的罅隙,来到他眼前……
他清醒地迷失在这短短数十秒里,直到院子里的日光沐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白花花地刺眼。
谢不言陡然回过神来,心念一转便是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纲常,他昨晚明明告诫过自己……别招惹她的。
他挣脱开姜瑶的手,紧握拳头藏进袖中。
姜瑶的掌心突然落空,失去肌肤相接的温润触感,空荡荡地虚握着,仿佛昨晚那个未完的梦。
她回眸,眸子里写满讶然:“怎么啦?”
姜瑶看见他藏在袖中的手,嘴角的笑有些勉强,但还是强压下心头不快:“车夫等着呢,咱们快些走吧。”
语罢,她头也不回地跑开了,也不想回头确认谢不言是否跟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上车时姜瑶身量小,攀上车架明显有些吃力。
谢不言在身后伸出手要扶她一把,姜瑶赌气地避开他的手,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坐到车厢最里头。
谢不言轻松跨上马车,翻开车厢帘子,瞧见姜瑶白嫩的小脸上多晴转阴,似覆着一层寒霜。
谢不言自知方才的举动惹她不快,但他背过的君子之礼提醒着他,不该越界。
他几不可闻地喟叹一声,挨着车厢另一侧坐下。狭小的马车车厢内,两人像隔着无穷远,空气中只剩胶着凝重的沉默。
一路颠簸,一路无言,很快便到了东郊码头。
“两位客官,码头到了。幸好没误了时辰,去江州的商船还没离岸。”
车夫说着,挑起车帘,见车厢里的两个人隔着远远地坐着,仿佛不认识般,眼神都不曾交错。
一向冷淡自持的谢不言很快从方才僵冷的气氛中恢复成泰然自若的模样,他从怀中取出几枚铜钱付过车费,拿着两人的包袱下了车。
姜瑶很快也下了车,只是依旧与他一前一后地走着,眼神时而瞟到他攥紧的手,心里堵得慌。
这个人就这么嫌弃她么,甩开她的手不说,还这样攥紧了手,生怕被她再次捉住。
谢不言放缓步伐,等着姜瑶跟上来,偷瞄她怏怏不乐的小脸。
她平日里亮晶晶的杏眼,如今耷拉着眼皮,眼神光黯淡了下去。
谢不言心里并不好受,但他还是强逼着自己移开了视线。
两人在码头付了船费,便有船工引着二人登船。
溧水去江州的往来客商不少,不大不小的商船上几乎坐满了商贩,不少人还挑着货物。
他们来得有些迟,船舱里几乎坐满了人,空气闷得有些透不过气。
姜瑶在古代第一次出远门,旁边的人声有些嘈杂,她坐在两个商贩中间小小的窄凳上,那两人突然隔着她开始攀谈起来。
紧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