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六月,天亮的格外早,屋外蝉鸣了一夜,两者皆扰人好觉。
裴珞宣早早地起了,平日里她整天闲着没事,遂不爱贪睡。
两日前,她才同北峡别院的家奴一道搬回裴府,病已然根治,她可是半刻都呆不住了。
“萧夫琅,你醒了吗?”裴珞宣扣响了他的房门,敲了片刻无人应答,心下便以为这人还在休息,提裙转身离开了。
才行不过三五步,门嘎吱一声开了,裴珞宣回头去看萧夫琅正披散着发站在门中央。
“小姐,找我何事?”萧夫琅大敞门框邀她进去。
走近了,裴珞宣才瞧见他疲惫的神态,问道:“又犯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虽然香炉已灭,可这屋中还弥漫着温暖迷人香气。裴珞宣披着一身朝露晨曦进了屋子,叫人瞬间清醒不少。
萧夫琅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咬唇虚声道:“无事,只是噩梦缠身。”
“怎么会?我给你这香可是安神助眠用的……”裴珞宣皱眉道,她着实想不通,怎么自己用的好好的东西到了萧夫琅哪里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并无大碍的,小姐不必挂怀。”萧夫琅道。
自他用着这香起,算算日子已然十日有余,裴珞宣晚晚都入他梦中 ,可每每却落得个血染白裙的下场。
他已不能忍受,心神憔悴,病态尽显。
“那今日你便把这香撤了吧。”裴珞宣认真思索后道:“也许这香是那巫医特地为我调制,旁人用了倒反受其害。”
“嗯,小姐说的在理。”萧夫琅随声附和。
裴珞宣拉着他坐下,这才想起来今日来找他是有要紧事告诉他。
“萧夫琅,本小姐我对你那可是很上心了!”她骄傲道。
原来,自那日她从裴夫人口中得知这巫医是王伯寻来的之后,心中一直记着。
两日前她才回裴府,便马不停蹄的跑去找王伯闲聊,今日是寻到了线索才按捺不住大清早就扣响了萧夫琅的房门。
能从裴珞宣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来,萧夫琅暗自窃喜,却又不好太过于明显,只能用茶水加以掩饰。
本该是一盏茶的时间,他已喝了四五盅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裴珞宣眼见萧夫琅一个劲地喝水,仿佛总有些似有若无笑意挂在脸上,看样子神游天外。
萧夫琅立马把自己手中的茶杯推的远远地,急切解释道:“有有有!”
“小姐说要想找到巫医需得去清光庙占卜,小姐还说了今日清光庙庙会要与我一同前去。”
能完完全全将裴珞宣的话复述出来,他还颇有些得意,偏头看着她,倒叫裴珞宣不好意思了。
她干咳了一声,目光闪烁。不想这人真有在听,她适才发脾气倒是她的不对了。
不过,裴珞宣才不承认,哼哼唧唧地出声道:“嗯……”
那日她去找王伯,王伯说自己去清光庙求签,半路上遇见了一个占卜的老者,老者让他去恒水之北去寻个人,或能解他裴府之困。
结果王伯就寻了巫医来,果真将裴珞宣给治好了。
“那你先梳洗一番,倒时再去找我。”
“嗯。”
萧夫琅目送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淹没在了树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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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珞宣在自个房中正挑裙子,拿出了十多件,新旧不一,正发愁呢。
她身上的是一件水绿色的薄裙,裙摆边点缀着一排绢丝制的蝴蝶,薄如蝉翼。袖口至两襟各有裁剪,若风一吹,垂下的蝴蝶丝绢随风飘扬,栩栩如生。
裴珞宣倒觉得这件素雅了些,庙会盛景何不穿的隆重些?可她又怕这样显得自己的心不够诚了,到时候菩萨灵验怎么办?
正纠结中,雯玉在一旁笑呵呵道:“小姐,你都换了四五件衣裳了,就这件最好看,小姐人美穿什么都好看。再说了心诚则灵,菩萨可不管世人穿什么。”
裴珞宣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顿觉雯玉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小姐?”门外传来了萧夫琅的声音。
雯玉开了门却不让他进,堵在门口道:“等着吧,小姐马上就好。”
萧夫琅收回了目光转过身去,未出阁小姐的闺门可不是随便能进的,连看上一眼都是罪过。
裴珞宣从房里出来,略施粉黛,身上淡香怡人,扬声道:“走吧!”
萧夫琅走在她身后,时而忍不住上前与她并肩而行,后又感僭越,只得将步子慢了两拍。
出了裴府,雯玉还搀扶着裴珞宣与她一道同行,萧夫琅往前跨了两步问道:“小姐,你今日与几人同去?”
先前裴珞宣与他说话时,他一心还以为这一路只有他二人,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萧夫琅,前头那书生也还等着呢!”雯玉接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