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燃尽虽有痕,风起时,飘散了无,夜阑墨更浓。
顾怀安是独自离开的,一人一马,驰骋在僻静官道上,孤影如电掣,却在听得几声鸟叫从路边的杨树林传出时,勒紧了缰绳。
棕红的河曲马停了下来,马蹄在草地上深深浅浅地踩了几下。
顾怀安抬头,看向栖在枝头的麻雀,剑眉轻蹙......
与此同时,颜婼乘车由侍卫亲军护送着离开。
夜已深沉,颜婼有些犯困,半卷珠帘透气,恰好瞧见老杨骑着小矮马路过,不觉笑道:“杨将军可知,全甲军送了本宫一匹差不多的马匹。”
老杨放慢马速,配合着车驾行进,“当然,这是一对罕见的双胞胎,所以个头小了些,才被当做矮马,其实体能不比战马差。”
颜婼刚要点头表示赞同,却见路边偌大的杨树林中闪现一批黑衣人,提刀袭来,速度之快,仅在眨眼间。
随行侍卫大喊:“有刺客,保护公主。”
打斗一触即发。
今夜入宴,除侍卫亲军外,皆不得携利刃。老杨以马鞭为“刃”,护在马车前。
这些人,可能是奔着今上来的,奈何今上的车队把守太过森严,才会转移目标劫持今上最疼爱的女儿。
至于是何人谋划,很难推测。
眼看着刺客一批批涌来,侍卫屡屡退后,人仰马翻,老杨暗骂一句,对侍卫亲军的防御力鄙夷至极。
他不打算加入打斗,扭转身子看向马车,在赵信贵焦急的目光下,冷情道:“对不住了赵管事,自求多福吧!”
说罢,伸手探入珠帘,一把扣住颜婼的手臂,将人腾空抡起,按在自己身前,随即扬起马鞭,驱使小矮马奔出一条血路。
“让开,让开!”
老杨一边将缰绳交给颜婼,一边挥鞭,鞭挞着拦截者。
顾不得其他,颜婼只知道,她不能被抓,于是狠夹马腹,奋力驱马,奔进了另一侧的杨树林。
鸟啼似的口哨响起,一拨刺客紧随其后。
老杨磨了磨后牙槽,当即一拍马腚,飞身跃下,拦在了刺客前,“别管我,走!”
颜婼扭头看向以一己之力与众多刺客周旋的老者,不自觉握紧缰绳,粉润的指甲发了白。她没有停下来,一路向南,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小矮马耐力极强,如踏燕疾驰,甩开了刺客。
风沙簌簌草茸茸,颜婼停了下来,跳下马匹时,左脚踝发疼,一瘸一拐地坐到了一棵树桩上。
树木遮月,林中昏沉沉,唯有流萤点亮视野。
小矮马低头寻找着能吃的草,显然是跑累了需要补给。
颜婼没管它能否听懂,真诚地道了声“谢”,又等着它填饱肚子,也好继续赶路。
若老杨折在刺客手里,够她歉疚一辈子了,可身为帝女,她不能落在刺客手里,更不能出事。
金秋夜凉,颜婼抱臂环住自己,深思起这场刺杀。
盛朝虽重文轻武,但拥有七十万禁军,防御力竟如此不堪一击。
是该彻底整顿了。
正思量着,斜前方的林中突然传来声响,她拔下发簪,握在手里,戒备地盯着声源处。
没了发簪的束缚,浓密如藻的高髻散落在了肩头、腰际。
她虽没多高的身手,但也掌握了一套自卫的招式,眼下很可能会派上用场。但此情景下,还是走为上策。
可就在她准备起身时,斜前方的林中走出一道身影,因树枝遮挡,只露出修长的身躯和优美的下颔。
来人以右手拨开参差的枝桠,露出了真容。
借着暗淡月光,颜婼看清那张脸,大大地忪了一口气,跌坐回树桩。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顾怀安。
可顾怀安怎会折返呢?
“你怎么回来了?”
云锦皂靴踩着落叶,顾怀安走向颜婼,高大的身躯投下暗影,一寸寸笼罩了她。
那眸子太过深沉,幽幽似潭渊。
周遭安静得可怕,偶有乌啼回荡,男人打破了一步之遥的避讳,缓缓蹲在颜婼面前,柔了三分语气,像是在安慰受到惊吓的小姑娘,“臣是来救驾的。”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颜婼红了眼眶。
顾怀安凝着她脏兮兮的小脸,倏然扼住她的右手手腕,抽出了掌心的尖利发簪。
没有质问,没有责怪,又将发簪塞回她的手里。
有防人之心,是好事。
稍后,吹了声口哨,就有一匹健壮的河曲马自斜前方的林中窜出,摇头晃脑地靠了过来,马鞯上缀着的一排碎银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顾怀安拉起颜婼,走向河曲马。
颜婼顿住步子,指向小矮马,“我坐那匹。”
这一次,顾怀安不由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