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什么？”
相亲的第一步便是从兴趣爱好开始。
“动漫！游戏！小说！”田小姐高高举起手，连用三个感叹号，戴在右手上银白的五指手链在悬空中甩动，箭头形状的饰品挂钟般左右摇晃，发出窸窣的声响。
从小过于严苛的教育让佘楚从未接触过此类娱乐，他抿嘴喝了一口咖啡，滚烫的水温让他从喉咙到胃部宛如经过一团火焰，带有灼热的烫伤感。
有点辣。
佘楚放下杯子，从脑海中翻出少有的几个让他感到放松的方式，礼尚往来地吐出三个，“游泳，散步，睡眠。”他想了想，补充道，“这是缓解工作压力的好办法。”
“听起来，你的工作压力蛮大嘛。”
“虽然压力大，但薪水也比同行要高。”
佘楚淡然道，他掩饰得很好，丝毫不见其对工作的不满。
在他看来，哪怕工作繁忙，但这份工作对他而言已经足够好了，只要他肯熬出头，今后谈不上大富大贵，但至少在组建家庭后能保证妻儿的衣食无忧。
妻儿啊……
一个正常的家庭应该是什么模样的呢？
佘楚又一次悄悄瞄了眼对方放在桌面的手指，对方指环松垮地扣在关节处，泛着银白色光泽。
干净粉嫩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仿佛生来是便适合弹钢琴与摘花的手指，就该衣食无忧地愉快生活着。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般地又端起咖啡，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相亲自己会如此紧张，简直重回第一次面试的场景。
是因为让相亲对象苦等自己的愧疚吗？
还是因为过劳加班让他有点心律不定？
佘楚对自己此刻的心情捉摸不透，饮下半杯咖啡。
“你看起来很疲惫呢，却又因为高薪而不愿舍弃这份工作。”
田小姐看见佘楚脸上的疲惫，若有所思，“沉浸于痛苦的沼泽，追求着更深沉的欲望而活，”她捏起银勺搅动咖啡，幽幽地叹气，声音有些低沉，“不愧是愚蠢的人类啊。”
不明不白的话语让佘楚有点疑惑，他看着田小姐凝视杯中咖啡，浓郁的深褐甚至有点偏黑，那是一杯无糖黑咖啡。她如一开始他寻找到她时的模样，眉间夹杂着几分忧愁。
他怔怔地望着田小姐，直到对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他才发觉自己已经注视田小姐有一段时间了。
“你在看什么？”
“不，什么都没有。”
佘楚飞快否认，在看见对方那双眼眸时下意识躲闪，他局促地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好辣，这杯咖啡怎么会是辣的呢，放了辣椒吗？
佘楚努力咽下，在田小姐的目光下压下升起的羞涩与奇怪的紧张，保持表面的平静垂眸看向桌面。
即便如此，他依然感觉自己有点昏昏沉沉，握紧玻璃杯的手指时不时痉挛，想要抒发心头的忐忑不安。
＊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田小姐只觉得咖啡很苦。
她望着对方饮下整整一杯不加糖的咖啡，陷入了沉思。
为何有的人一点也不怕苦，平静地喝完咖啡，而有的人却与在咖啡面前望而却步呢？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讨厌苦味的那个人必须品尝那份苦涩。
她侧身望向落地窗的玻璃，其中倒映出来黑发白衣的少女模样，玻璃窗的自己面庞模糊不清，透明得宛如随时会消失，更像自己脑海中想象的主人公。
藏匿着愁绪的幽灵应该低头品尝那杯苦涩。
无法释怀的悔恨，哽咽在时间中的欲言又止，全部化作杯中漆黑浓稠的苦涩，被她咽下。
最终，成为幽灵存在过世间的痕迹。
想到这里，田波低头扫了眼迟迟不肯饮下的咖啡，露出与她想象中主人公那般的悲凉挣扎。
*
“一袋米要扛几楼。”
田小姐的口吻带有几分忧伤，哪怕这个问题佘楚完全不明所以，但他依旧认认真真地估算自己的体力，谨慎说道。
“这要看那袋米多少斤了，保守估计，100斤一袋的大米我能扛12楼。”
田小姐转动咖啡的手停下，面上的神情突然变淡。
她抬起头，眼睛缓慢地眨动，目睹一抹红从佘楚的耳根迅速延伸至脸颊，最后整张脸仿佛被粗心大意的画家撞倒，红颜料的画盘飞在空中，掉落在佘楚的脸庞。
佘楚的脸被彻底染成水润的红。
“哇哦，你是喝醉了吗？”
田小姐的口吻有些惊叹，她第一次看见有人只喝了杯酒精咖啡，便醉成满脸通红。
如同只会出现在动漫中的夸张设定。
她下意识从口袋摸出黑色笔记本和笔，却发现自己忘记带了。
“看来今日是Me的不幸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