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惠王能看见她额上的几缕碎发不听话的立着,跳脱俏皮:“每年在这个摊子上,我都会遇见来王都赶考的学子,个个都想出人头地,改换门庭,当时我就想,假使我也当个书生,既可以期待着未来当官,满腹才学货与帝王家嘛,也可能仕途不顺,烦闷之余著书立说,抒发心中块垒。可我是个女子,当不了官,读书识字,说到底是为了知书达理,好嫁给李承俊,学得满身才艺,也只在各种宴席上出出风头,稍有不慎还会被说不娴雅,更不要说发表见解了,黄师傅骂我的至今还记着呢:小小女子,不思先贤之德,竟敢信口胡说,狂悖,实在狂悖!”
她学着黄泰吹胡子瞪眼的表情,自己把自己逗笑了:“说真的,问问那些书生,可愿与我换换,尊贵的夫人请他做,我来替他考功名。”
“所以,”惠王总结陈词:“你不愿当尊贵的女人,要当尊贵的男人。”
“非也。”叶灵雨一字一句:“我要当随心所欲,遵从内心,有作为的,人。”
她重重强调了最后一字。
“遵从内心的,有作为的人吗?”
惠王细品这句话,恍然悟了,叶灵雨之所以舍弃姻缘,乃是为了如此这般的缘由:诚然嫁了他三弟可以做皇后,但平生最大的成就,恐怕就只是是斗赢了李承俊的某个有身家的妾,生下可堪大任的继承人,再好一点,说一句贤明国母,就是全部了。在她心中,困于后院,比失去李承俊的爱可怕。
“这真是纯挚又感人。”
“你是想说我憨傻可笑吧!”
“属实冤枉。”
“姐夫不要嘴硬了,你嘴角的笑早就出卖你了!”
惠王心情愉悦的夹了最后一筷侯大娘秘制——叶灵雨一口没吃上:“本王确实觉得小雨你的想法诚挚可爱,之所以笑,只是有些替你惋惜。”
叶灵雨奇道:“为什么?”
惠王老神在在:“可惜你在承俊身上使得那些气力。想当初,为了获得他的青睐,你姐姐总是帮你寻找时机,就连我,也要充当叶小姐们的耳报神。”
这就有点揭人短了。叶灵雨略羞耻的想,当初被李承俊那小子迷得找不到北,牟足了劲争表现,姐姐和弘扬不用说了,就连爹,都是出过大力的。
“姐夫,年少轻狂嘛,你厚道,厚道......”
她姐夫持续追忆:“谈吐仪态自不必说,由你姐姐亲自把关,还时常带你在母后面前露脸,我坐在厅堂等你们梳妆完毕,经常要候上半个时辰。”
“哪有.......”
“哦,是没有,应该是大半个时辰,”惠王促狭的笑,眼神却温和:“倘若我与弘扬但凡说错一句话,你姐姐就要全部重新来过,我只好继续等着。”
“戴了贵妃赏给我一对玉镯,临出门才发现绣鞋穿的不对路,恐我遭人笑话,姐姐才回去换的,姐夫你怎么能歪曲事实呢。”
惠王笑着摇头。
叶灵雨拿住把柄:“好啊姐夫,出门在外就说我姐姐坏话,看我回去不告你一状!”
她就等着她姐夫告饶,如过去许多年的此时此刻,会和她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款,只为了不传到姐姐耳朵里。她喜欢这样,因为这代表着姐夫对姐姐的爱,如果不爱,为何会纵容她这幼稚把戏,爱屋及乌不就是这样来的吗。
迟迟等不来回应。
“姐夫?”
惠王平淡的说:“蓁蓁知道是玩笑之言,不会计较的。
叶灵雨吃惊,她仔细端详惠王,从头顶到下巴,再从下巴到头顶,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姐夫,”她抱有希望的小声问:“我来王都这件事,姐姐真的知道吧?”
“不知道。”
话说摊主大哥的馄饨摊小有名气,黄昏时分客人三三两两的上来了,大哥正乐呵呵多盛了俩馄饨给熟客,就听见碗筷重重墩在他的小木桌上的声音,同时还伴随一声娇呵:“姐夫!”
我的桌!
最让大哥心寒的是,没有任何食客为他的家当喊冤,一个个都只顾着伸脖看热闹!他一边谴责,一边把身子往前靠,借助汤锅的热气偷窥。
只听得小姑娘说:“姐夫,你怎么能这样,太伤姐姐的心了吧!”
众人把目光移向“姐夫”,嗯,柔和轩昂,气质如华,怕是红颜知己过多,引得家中妻子生气了吧!
人家小妹妹替姐姐抱不平呢!且听听“姐夫”怎么说。
“姐夫”开口:“我已留书一封,何况是她无理取闹,实在难缠。”
“难缠?”
小姑娘仿佛听到了什么惊骇之语:“我姐姐难缠?姐夫你简直是丧良心!”
众人点头,是啊,是啊,虽说纳妾是常事,对原配也要尊重才对嘛。
“果然人和人还是刚认识的最好!想当初你来我家,为了见姐姐一面,爹爹校考你心甘情愿,我和弘扬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