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佯装一副闲适模样,见得赵司马似守株待兔,在这儿等她,心中猛地一跳。闲适不再,扑通扑通的心跳似要从嗓子眼出来。迈出去的前脚缩回来,她搓搓手,万分不安。
许久才道:“司马在这儿作何?”
见状,赵司马一双三角眼,笑得很是猥琐,手中的折扇不停。
“我啊,我专程在这儿等姑娘呢。”说罢,目不转睛盯着莲蓬,眼神似刀子,一寸寸穿透皮肉,宛如凌迟。
莲蓬惊骇更甚。她不过是去了一趟东侧院,这就被怀疑了?!
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胡乱道:“前院正热闹呢,司马不去恭贺藩帅新婚,来这里等我做作甚。”
赵司马上前一步,气息环绕,上扬的嘴角不见任何笑意。
“藩帅新婚,我何时去恭贺都是一样,不急在一时。倒是姑娘,还未告诉我,打哪儿来啊?”
这句话,方才初见之时,赵司马就已然问出口,而今再问,好似在问个答案,又好似在问别的什么。
“我……我从东侧院来。”
思忖半晌,莲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适才的行径,诸多人看在眼中,万万没有隐瞒的可能。再说,即便是赵司马有所怀疑,她是得了李涵首肯,拿着钥匙去东侧院挑东西的,并无任何不妥。
她一面观察赵司马神色,一面继续说道:“想来赵司马也知晓,前两日藩帅听闻我有孕,派了杨都头给我送东西。如此这般,我去到东侧院,挑选些好玩意儿,司马可是有异?”
赵司马了然一笑,三角眼眯成一条缝。
“姑娘有孕在身,又得了藩帅首肯,这偌大的范阳,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自然不用告知谁人。不过,我身为范阳藩臣,受范阳百姓供养,得藩帅委派主位行军司马,有一事,需得提醒姑娘。”
“司马请讲。”
“藩帅是个怎样的人物,想来姑娘也是知晓的,无需我多言。可,我却是不甚明白,藩帅待姑娘的心,姑娘是否知晓。我跟随藩帅多年,他如何多疑,如何血性,再明白不过。在此之前,不论得了什么消息,藩帅必得好生探查一番,方才决断。而今在姑娘的事上,藩帅已然不是往日模样。
此前我曾提醒藩帅,姑娘有孕之事,来得忒为凑巧,当多加小心。
哼!姑娘你猜,藩帅是如何答复我的?”
说着,他看向莲蓬,眼神中的探究越发浓郁,半点不掩饰。待见莲蓬果然如他所料,一脸期待看来,赵司马在心中不断摇头。
无他,虽然莲蓬伪装得极好,眼中的娇羞、期待甚也不缺,活脱脱一少女欲知心上人待自己如何的模样,可她到底年岁太小,稚嫩了些。
赵司马眼神凌厉,将其中隐藏的愧疚、无措,看得明明白白。
遂换了口气,“藩帅如何答复我的,姑娘知不知道,不甚重要。姑娘只需明白,藩帅待姑娘的心,并不作假。即便是今日的亲事,大战起鼓地迎娶黄娴,那也是有藩帅的考量在。
姑娘,莫要辜负了有心人。
今儿这番话,委实是我多嘴。本不该我多说,扰了姑娘清静,还望姑娘莫要怪罪。某告辞。”说罢,拱手行礼告退。
远远而去的背影,来得突然,去得毫无迟疑。
莲蓬在原地站定,目送赵司马远去,直到再也瞧不见了。
有心人?!
哼,什么是有心人。李涵即便待她有几分真心,又如何比得过他想要天下的心。男女之间的真心,不过是苍茫一瞬,不过是匆匆一顾。
建立在欺骗之上的真心,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可是难说得紧。
她在心中如此劝慰自己。一步一顿朝东厢房走去。
李涵的真心,不过是联姻北海,北伐龙卢,南下淮海,末了一统天下。莲蓬想着想着,不知为何,突然笑出声来。转个弯,过得议事之地。素日里人来人往的地方,目下仅有几个守卫。他们日夜不停,坚守阵地,护卫署衙各处。
破了联姻,让李涵陷入孤立无援之境。亦或者,让北海和范阳的联姻形同虚设。
这才是身为细作,该做的事。
和守卫署衙各处的亲卫一般无二,她身为长门一员,生来便要守卫大邺,守卫皇朝。
至于其他,都不甚重要。
在莲蓬看不见的角落,一道身影悄悄跟随,见她安安稳稳回到东厢房,方才离开。
夜色缓缓升起,月华清辉撒向各处,范阳署衙内外,各色花灯渐次亮起。昏黄的烛火噼啪,透过灯笼纸照耀四处。幽深小径,挂壁美人灯。署衙各处,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东侧院因身处前院,且又无人来此,算得上闹中取静。
莲蓬换了一身水红色衣衫,透出几分喜气,别过秋月和春喜,去后厨寻方厨娘。眼下这等境况,两个丫鬟不好阻拦,只得由着她去。
一路上,丫鬟仆从各自忙碌,面对面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