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禀告:“不知,只是遣了几人回范阳取了些东西。”
紧守赵司马命令,亲卫不敢多言。
李涵一听,便想起自己与人定下的一月之约,随即声音柔和些许,再问:“你顶上都头是谁,听赵司马的令,还是本帅的令。”
亲卫见状是瞒不过了,连连告罪。
“藩帅,赵司马命人请了莲蓬姑娘来,说是藩帅有伤在身,需得体贴之人照料。”
话音未落,李涵将长剑别在身后,三五步入内。再不闻其他。至于亲兵口中的有伤在身,那已是半年前的事,何须顾忌。
春江夜是客栈内顶顶好的院落。雕花窗格,暗色回廊,冷冷清清的后半夜,因内间留的一盏烛火,透过窗牖发出微弱之光。
李涵越是靠近,荧荧之光越发亮堂,窜入眼眸,落在心房。
待得廊下,李涵急切开门,一点响动也无,并未惊醒内间少女。他抬脚转过隔断,朝床榻看去,未见一人。有些慌乱,又转头朝一侧的矮塌看去。
少女趴在矮塌上,似乎是睡着了。素色衣裙,红宝石发簪,映照月色,有些刺眼。
他走到少女身前站定,见她不曾醒来,心中微漾,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了片刻,方才叹息道:这原是有人等候的滋味。
窗外虫啸蛙鸣,李涵却觉得很是宁静祥和。
少女枕着胳膊,侧躺。忽见她动了动,像是要醒来模样。李涵不由地退后半步,呼吸也慢了一分,右手更是去捏腰间佩剑。好巧不巧,佩剑撞上带銙,发出声响。夏夜寂静,突兀刺耳。
少女受了惊吓,迷瞪着眼转头来,迷蒙中瞧着像是李涵,含糊一声。
“藩帅?”
从前听她说话,竟不知这般悦耳。
李涵轻声回,“是我。”
哪料,莲蓬一个激灵起身,跌跌撞撞朝李涵怀中而去。李涵忙不迭上前搀扶,训话,“这是作何!”
来不及感受刚入怀的馨香,莲蓬就已站定,退后半步,规规矩矩跪地请罪。
“奴婢来此,是为伺候藩帅,怎能睡过去了呢。还望藩帅开恩,饶过奴婢这次。”
她尚未清醒明白,没听出李涵言语中的柔和,顺着自己本心请罪。
这一请罪,适才的安宁祥和一去不返。
李涵又捏捏长剑,顺势道:“既是如此,伺候更衣。”
伺候更衣早已习惯,莲蓬顺势上前卸去腰间兵器,又伸手去握腰带。这一握,冰冷的触感袭来,她方才真的清醒。
趁着低头的功夫,自顾自骂道:她这个蠢货,都做了什么。
李涵可是从未这般轻柔同她讲过话。
白白浪费了这等机会。
思忖之间,手上不停。卸了腰带,再退去外袍,正待她伸手,被李涵一手止住。
“去外间叫水,沐浴后再歇下。”
莲蓬换回往日语气,小声殷勤,“是,奴婢这就去。”出门交代亲卫提水。
守门的亲卫毫无犹疑应下,好似藩帅亲临,径直去后厨取水。莲蓬则返回内间。
李涵因去了外衫,整个人仅着中衣,端坐方桌一侧批文书。他眉眼倦怠,眼下乌青,像是许久不曾安眠。
莲蓬小心走到跟前,将他跟前的油灯拨了拨,领烛光更为明亮。
李涵知晓是她返回,哑声道:“一会儿送了水便去矮塌歇着,隔日我派人送你回去。”
莲蓬拨油灯的手一顿,这厮,怎的还要送我回去。
嗔怪道:“藩帅送奴婢去往何处?”
“乾安县不太平,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早些回去才是好的。”
“藩帅在何处,奴婢就在何处。再说了,一月之期已到,藩帅不来寻奴婢,奴婢还不能来寻藩帅么。”
娇气女子,胡搅蛮缠,令李涵散去三分火气。
“越发不成体统。”李涵不抬头看他,仅是翻页。
“哦!难不成藩帅不喜欢这样的,而是觉得适才请罪的模样才好?”
李涵抬眼看她。她就站在烛火之后,光亮闪烁,眉眼柔和。心中刚摁下去的情愫一时翻涌起来。他反手闭了文书,放入抽屉。
一手落在方桌边沿,不停敲击桌面,越来越快。
“如此看来,你像是好个全乎了。”
女子双颊绯红,拿眼角去瞄李涵。眉目含情,春光无限,嫣然一笑,犹如春风过境。
“藩帅觉得呢。”
男子眼中光芒大盛,不敢直视。
隔着跳跃的烛火,二人之间越发情致高昂。眼眸好似丝线,搅合一处,再难摊开。
李涵起身,正要朝莲蓬走来,忽然听闻外间亲卫禀告:“藩帅,水来了。”
此言一出,犹如数九寒天的冰碴子,李涵顿住,莲蓬上扬的嘴角撇了撇,这人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