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还未到卯时,莲蓬便被屋内窸窸窣窣的响动给惊醒。睡眼朦胧中,只见李涵胡乱披个外袍,手拿三角高几上短刃擦拭。
天光尚未大亮,可微弱光亮,还是顺着利刃杀入莲蓬眼中。
转瞬之间,脑子清醒了个彻底,起身半躺在矮塌。她目下衣衫不整,略有些松垮,恰露出半截白嫩肩头,无一丝遮挡,端的是无声的魅惑。
偏生她一丝不错盯向李涵手中的短刃,眼眸惊骇,好似汹涌洪水,顺着上扬的眉眼,一圈圈往外溢。
李涵偏头看来,被她双颊的红痕吸引,多瞧了一眼。而后方才注意到她的害怕,笑道:“这就害怕了?”
“奴不怕。”莲蓬虽然嘴上如此说道,可眼中的惊涛骇浪丁点不散。
李涵眼中的兴味散去,“也不过如此。”
原以为是个胆大的,却不想也是寻常模样。
闻声,莲蓬方才觉得这话不对,眼风扫过李涵下颌,胡渣遍布,放荡不羁,无一丝君子之态。
心道:这厮当是不喜扭捏胆小的女子。
遂转而问道:“奴昨夜失了本分,藩帅是打算今儿就送奴婢上万福楼么?”
“你想去?!”李涵反问。
“奴想一直陪着藩帅,去万福楼做什么。”见成功调转话头,莲蓬即刻又拍起马屁,表现起情根深种。
李涵不答,转而招呼莲蓬起身,伺候更衣。
有了昨夜的教训,莲蓬不敢乱动,规规矩矩伺候。中衣,外袍,腰带,再是玉佩,一项项完毕,又伺候李涵早膳。不如何丰盛,不过是三五碟饼子,各色果脯,几样小菜。
不管是太夫人院中的莲蓬,还是身为细作的十二,从未给人布过菜,一点眼色也无。李涵眼见青草糕糕,莲蓬送来个胡饼,示意个粳米粥,递来碗高粱米。
惹得李涵问道:“昨儿还夸下海口,说是二等丫鬟委屈了你呢。”
话虽如此说,眼中却甚怪罪之意也无,倒是颇有几分揶揄之意。
念着方才的短刃,莲蓬丝毫不见外,“二等丫鬟就是在廊下打帘子,何来布菜。要是藩帅不喜,奴婢过会儿就找人好好学学。”
“是该好好学学。”李涵状若随意答道。
别无他话,莲蓬还是听出未尽之言。
距离拿下李涵,已然不远!实在是可喜可贺。
不过,昨儿也不知为何,李涵会突然反悔。如此想着,布菜的动作不停,又替李涵布错几次。
末了,李涵怏道:“回凌春居好好歇着。”说罢,快步出门。
心不在焉的莲蓬,忙不迭赶上,作势替李涵整理衣衫。
二人在明间站定,隔得不远,隔着正房门扉,来来往往侍卫婆子,瞧得真真的。
男子高大魁梧,女子柔媚乖顺,相隔不过半个身子。一个低头拾掇衣袍,整整玉佩,一个静静站着,也不说话,也不动作。
不过男子那略是低下的头,平顺无波的面颊,皆是无声的宣告。
而后,李涵抬脚去署衙处理政务,莲蓬则收拾收拾回到凌春居。如此这般,莲蓬日日布菜,伺候李涵更衣,而李涵也不再说些别的。
那夜之事,再无出现的机会。
现如今这等状态,显然是李涵对她有意,若是空等下去,如何也不是她素日作风。冥思苦想,到底该如何再进一步,去了李涵的疑心。
好巧不巧,许久不见的李二爷,这日在内院闲逛,被莲蓬瞅见。
李二爷今儿一身打扮,仍旧是花红柳绿,颇有些亮眼,手摇折扇,行走在花苑之下,莲蓬上前,笑问道:“二爷,这又是打哪儿去?”
李济回身,“方才回来,哪儿也不去。”
“二爷一人在外逍遥,也不见念着我们的好。几日前,奴还同方厨娘说起二爷,想让二爷下次出门,替奴婢捎上些东西。”
李二爷听罢,将莲蓬上下打量,自嘲道:“诶,莲蓬姑娘。你而今在我大哥院里头伺候,日子是越来越好,也不见念你二爷我的好。我是个什么样,甭管是范阳,还是汉州,谁人不知。”
莲蓬笑道,“好个二爷,你到底是个爷们,出门可是比我们方便多了,如何还倒过头来怪罪我。”
李济摇摇折扇,难过道:“我来范阳,不过是借着送你来大哥身边的名头,你而今大业将成,你二爷我可不就得被人撵回去了。”
闻言,莲蓬心道:我的命真苦,好容易遇见二爷,也没个什么要紧消息。
然,笑盈盈好生安慰,“这是哪里的话,奴瞧藩帅这些时日很是忙碌,指不定忘了呢。二爷的好日子许是要来了。”
二爷:“哪有什么好日子,你的事儿,好容易才走到一半,北海的事儿,一点眉目也无。我现在……你二爷我,范阳不好待,汉州也回不去。难熬得紧。”
一听有信儿,莲蓬来了兴趣,“二爷,此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