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一天之内欠人这么多人情。
不但不好意思……且,还有种鼻子发酸的感觉。这感觉很怪异。
她不知如何谢他。
于是,阿秋决定顺从自己的天性和本能。
她自顾逸身后,轻轻地,环抱住他,将头挨在他身上,蹭了一蹭。
长大之后,她甚少有需要向人表示感激的时候,而小时候,她便是常常这般的蹭那只猴王,以及她的——师兄们。
兰陵弟子情同手足,加之那时都是小孩子,挨了师父的打也会抱成一团。
顾逸却是全身剧震,几乎不可思议地,就要转过头来。
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就这么由她抱着。
心中,却是翻江倒海,既惊愕,又有些……混乱,甚至还有一点点,喜悦?
他感觉得到,她对他近乎本能的依恋和信任。
可这……合宜吗……
还未等他想清楚这个合宜与否,阿秋已然离开了他的身体。
她果然只是要抱上一抱。
与小时候一样。
他听得她的声音轻轻地道:“我可不可以,不要少师令,而是请你替我做一件事?”
顾逸感觉还是有些如在梦中的恍惚。不要少师令,反而是要他做一件事……她怎么那么傻呢。有了少师令,她不是可以请他做好多件事了吗……
他听得自己的声音含糊地道:“是什么事?”
阿秋为难地道:“我现下困在宫中,没法向我师兄报平安。我想请你找人替我去尚书省传个话。”
顾逸双目倏然亮若闪电,仿佛一瓢冷水淋在身上彻底清醒,苦笑道:“传什么话呢?”
她的师兄原来在尚书省。顾逸把尚书省里大大小小年轻年老的官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已经将这个人选猜得八九不离十。
阿秋道:“就说个‘好’字,就可以了。”
顾逸不解道:“就说个‘好’字,他便知道是你?”
阿秋含笑点头:“他会知道。小时候我们一起猜拳做游戏,我和他约定的暗号就是‘好’或者‘不好’,只要说这个,他必定知道是我。”
一念及公仪休,想起自己在舞部被黄朝安刁难,被孙教习打板子,在显阳殿与司空照打架,而公仪右相大人的屁股也不挪动一下,安坐如山,阿秋忽而恶向胆边生,狠狠地道:“不,还是给他传‘不好’。”
她本来就过得不好。是很不好。唯一的好,是因为有——顾逸。
她再度望向身前沉默着的黑衣背影,心中泛起一种极其信任、极其温暖,还有……异样甜美的感觉。
顾逸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本就缜密多智,事情前后一对,便明白了阿秋为何不要少师令,而要他传话。
她今晚冒险跑出来,本意应该就是去前朝尚书省找她师兄的。
毕竟亲疏有别,他这个不过见过一两次的外人,自然不会是她求援的第一选择。
是他误会了。
他转过身来刚要开口拒绝,却碰撞上她那双明澈而又充满信任的眼睛,一时间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
他其实想说,让公仪休知道她与他顾逸有关系,对她未必是好事。
顾逸最终叹了口气,道:“好。”并且,随手将少师令揣回怀中。
她有公仪休照应,加之“不好”二字带到,公仪休必然会想办法保护她,也就不必他再操心了。
阿秋却郑重向着顾逸作了一揖,忽闪着明亮的美眸道:“今夜阿秋误以‘刺秦’伤了少师,又多次连累少师帮忙。此恩阿秋铭记心中。他日——”
她咬了咬嘴唇,道:“他日少师可向我神兵堂提一个要求,无论这要求为何,我神兵堂都必定为少师办到。”
顾逸忽尔见她这般拘谨严肃,颇有些不习惯。
加之知道她本不是来找他的,亦有种奇怪的自嘲心情。
因此,他顺势弯下身,突如其来地,与她面对面,唇边溢出一道莫名的笑意,盯着她道:“要报答我是么?那么,留下你的额间花,作为信物可好?”
同时,伸手便向她的额间摘去。
如非她额间花饰下,早年他种下的“同心花”,他也不会一直对她所有的动向了若指掌,以至闹出今夜这场误会。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除去。但他此刻想亲眼再确认一下,那痕迹此刻形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