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一尊佛,也在同一处念经修行。十年前 ,野利皇后的叔叔野利仁荣主持创造了夏自己的文字,从那以后各大寺庙就开始把汉文的经书翻译成夏文。戒坛寺作为皇家寺院,承担了很大一部分工程,野利皇后自己也亲自主持过戒坛寺的经书翻译。野利遇乞被杀之后,他的正房夫人很快也病死了,其他家眷都曾一度流落在外。后来冤屈得平,元昊为了弥补对野利家的亏欠,便同意野利皇后出面安抚她两个哥哥的家人。当时没藏黑云一个人到戒坛寺出家,野利皇后可怜她孤苦无依,就把她接回宫中同住,谁知道元昊后来竟跟她私通起来。野利皇后知道后,一怒之下把没藏黑云赶回了戒坛寺。然而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元昊非但没有就此罢休,反而变本加厉。他不但继续到戒坛寺与没藏黑云幽会,还堂而皇之地任命她为戒坛寺的住持,号称“没藏大师”。堂堂大夏皇家寺庙,就这样沦为了元昊的后宫,寺中僧尼敢怒不敢言。
自从没藏黑云当上戒坛寺的住持,她便大肆翻修寺院,添置各种高档物品,极尽铺张排场。米禽牧北乘车到达戒坛寺,刚一出马车便差点被浓烈的天竺熏香熏晕了头。门口早就候了另一个小沙弥,领着他穿过砖红瓦绿的庭院,绕过高大雄伟的宝殿,来到住持居住的大宅院中。院落中央是一座雕花木亭,亭中石桌上摆好了酒菜,旁边是玲珑精致的假山和荷塘,这些景致也是没藏黑云叫人扩建出来的。小沙弥把米禽牧北带到亭子里,便先行告退了。米禽牧北冷眼看着这些奢华得不像寺院的摆设,还有桌上的大鱼大肉,不禁让他这个不信佛的人都替佛主感到悲哀。
荷塘另一侧的回廊中,出现了一个粉色的身影,走起路来风姿绰约,甚至有几分妖娆。没藏黑云虽然名义上出了家,但并没有剃度,平时在僧众面前,她也就穿上布袍,裹上头巾做做样子。而现在,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半点出家人的影子都没有。米禽牧北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使劲捏了捏拳头。
“牧北,你可是我这戒坛寺的稀客啊!”
如果说米禽牧北看着她走过来的样子还能忍,这一声扭捏作态的暧昧称呼,则差点让他一个踉跄。
“没藏大师请自重。”米禽牧北冷冷地说道。
“咳咳。”没藏黑云走到亭中,拉了拉自己的云袖。“我好歹是你的干姨娘,你又何必见外呢?”
“呵,”米禽牧北冷笑一声,“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干姨娘啊。恐怕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太子的庶母了吧?”
“我可没那打算。”没藏黑云身子微微一扭,“我在这戒坛寺可比在皇宫中自由多了。”
“自由?”米禽牧北斜眼看着她。
没藏黑云带着鬼魅的笑容走到米禽牧北身旁,轻轻伸手按住他的肩,“你坐啊。”
两人靠近的一霎那,米禽牧北只觉得没藏黑云身上的香气熏得他想吐。但为了不破坏凉州的计划,今天他只能忍着。
他顺从地坐下来,没藏黑云立刻斟满一杯酒举到他的唇边。“这么多年来,你我难得单独一聚。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到天都山野利家,那时你才十三岁,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大孩子。现在你已经出落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了。”
米禽牧北没有理会她,只是盯着眼前那杯酒,一言不发。
“怎么,你担心这酒有毒?”没藏黑云轻轻笑一声,端起酒杯自己一饮而尽。她接着再倒上一杯递到米禽牧北面前,可米禽牧北仍然一动不动。
“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套近乎。”米禽牧北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没藏黑云放下酒杯,在一旁坐下来,“自从君上宠幸我之后,你就看我们没藏家不顺眼,可我并不想与你为敌。你这次去凉州是帮我们没藏家平乱,我这是感激你,更想借此机会跟你重归于好……”
“免了吧。”米禽牧北打断她的话,“凉州平叛,是我的职责所在,并不是为了你们没藏家,你也没必要感谢我。”
没藏黑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再次举起酒杯。“不管怎么说,我们这次也算是在同一条战线上。这杯酒算我敬你的,希望你能早日凯旋归来。”
同一条战线?米禽牧北忍住了没笑出来。他沉住气,拉着脸回道:“早日凯旋?恐怕你大哥没藏宝历不是这么想的。”
一提到没藏宝历,没藏黑云也收起了笑容。“他是他,我是我。我并不赞同他的一些做法。上次他在大宋抓了你,我还在君上那儿替你求情来着。”
“是吗?”米禽牧北面露讥讽,“这么说,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咯。”
“救命恩人不敢当。你知道我对你的好就行了。”没藏黑云纤细的手指偷偷地摸索上了米禽牧北的大腿。
米禽牧北触电一样嗖地站起来,差点没条件反射地一脚踹出去。他心砰砰跳,有些狼狈地喘着气说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你不知道!”没藏黑云也站了起来,“有些话,我今天一定要跟你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