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快结束的时候,距离开学仍有一段时间,你带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失了魂的黑川伊佐那回到乡下的爷爷奶奶家,随行的还有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的鹤蝶。
重要的“真一郎”因为意外去世,黑川同学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直到司机将车停在了你的老家门口,他看起来依然呆呆傻傻的。
你牵着他到椅子上坐下,他就乖乖跟着你,你与他说话,他不会应答;你把他的头发编成麻花辫,他也毫不抗拒;浑身上下透露出一切都没有所谓的厌世气氛来。
你好像可以理解他,又好像不太能理解。和寿终正寝的爷爷奶奶不同,如果出事的是正值壮年的舅舅,你也一定会因为无法接受而伤心地哭上一整个月,却不会像黑川同学这样几乎丧失了求生意志。
因为吃饭很幸福、睡觉也很幸福,每一个与你相遇的人都是你的动力来源,这些微小的快乐组成了你过去、现在与未来的道路,你从不去考虑主动结束这一切。
黑川同学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一开始他消沉到几近绝食,鹤蝶阻止不及,在你连续两天掰开他的牙齿,将搅打成糊状的食物硬生生灌进他的喉咙后,可能意识到你还能做出更加过分的事,他终于愿意主动拿起餐具、用牙齿咀嚼食物。
毕竟心存死志并不意味着对痛苦无动于衷——虽然你粗暴的行动单纯出于关心和好意,但普通人类大概承受不了这份过头的关爱。
除了司机先生以外,舅舅还派来了厨师专门负责你的三餐,黑川同学的伙食则由鹤蝶一力承包。自从知道你与黑川同学恋爱以后,舅舅的态度一直不甚明了,你直觉他对你们的恋情并不看好,因为他看起来不大喜欢黑川伊佐那。
“黑川同学,你要是傻掉了,舅舅岂不是更有理由反对我们了吗?”
你不想对抗爱护你的舅舅,但也不愿意放弃黑川同学,好在舅舅似乎认为学生时期的恋爱不会长久,至今从未干涉过你。
黑川同学一言不发。
鹤蝶在镇上找了一份体力活的兼职,每天下午都在打工,这段时间的黑川伊佐那就由你一个人看着。你不大会安慰人,也没什么细腻的心思去共情黑川同学的痛苦,能做的不过是带他到山里面走一走,在山泉边听泉水流动的声音,嘀嘀咕咕和他讲话,就这样坐上一整天。
几天之后,你搜肠刮肚想不出新的话题,嘴巴却也不愿意闲着,开始用各种音调与节奏喊他的名字。
念着念着,思考不由得跑偏。黑川同学的名字是“伊佐那”,伊佐那、伊贺、佐贺、佐野……
根据读音联想到一连串的地名,报到“佐野”时,黑川伊佐那终于说了这周以来的第一句话:
“闭嘴。”
你转头,他暗沉的紫眼睛被浓密的睫毛遮挡了,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不要提那个词。”
你第一时间高兴地牵起黑川同学的手,扑上去抱住他:“太好了!黑川同学变回来了!”
你还担心他要是就这样变成了傻子该怎么办,即使你想要打工养他,舅舅也不会允许,那样就只能偷偷接济和照顾他,不知怎么的能想象到被舅舅发现后哭着道歉的未来。
说起来死去的“真一郎”似乎就姓“佐野”,你有些后悔来乡下前没有仔细读一读舅舅给你的资料。
……因为擅自调查人家的秘密有点不够礼貌,你原本还想等黑川同学自己告诉你呢。要是这次回去后他依然不和你提及有关自己的事,你就要翻开那堆资料了。
黑川伊佐那能这么快从漫长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全赖你烦人得过分,喋喋不休的碎碎念吵得耳朵疼,他是这么告诉你的。
“原来都是我的功劳。”你有点得意。
“没在夸你。”黑川同学说。
黑川同学恢复了,虽然情绪依然低落,但过几天就要开学,你们当然不能再住在乡下,第二天就回了横滨。
回横滨之前,你带他去看爷爷奶奶,决定先把自己的事告诉他,用来交换他的。
“我两岁的时候,虽然自己记不清了,被妈妈丢在了爷爷奶奶家门口。是爷爷奶奶收养了差点冻死的我。”
他怔忡地看着你。
“黑川同学知道吗,小的时候爷爷奶奶都喊我‘辉夜姬’,让我一度以为这才是我的名字呢。”
因为所有人都很爱你,你从未怀疑自己就是辉夜公主。
“其实舅舅也不是我真正的舅舅,我最近才发现,他是我在国一救下的那个溺水的人。怎么会有有钱人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山里玩水呢,”你偷笑,“他一开始只是看我总是饿肚子,想要报答我,才骗我说是妈妈的弟弟……不过我觉得这种事怎么都无所谓。”
原来你也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才不是呢,我有舅舅,有黑川同学,还有风纪委员会的大家。”你反驳他。
黑川伊佐那认为没有血缘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