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春假结束,我回到横滨。
即使再来一次,在横滨的高中生活仿佛被结界笼罩,循规蹈矩地铺陈开。定点上学放学,认识了与上一轮同样的朋友,和母亲轮流负责家务,偶尔外食享用一顿异国风情的大餐。
每周能收到一封来自场地圭介的信,是我留给他的作业。尽管每封信都错字百出,经常用抽象的图画代替文字,但看得出他写得很努力。
曾经我没有做过类似的事,假期结束后几乎与涩谷的家人断了联系,虽然电话十分便捷,但往往不知道说些什么,因此很少使用。成了教师后,写信已经成了过时的沟通方式,和学生通常用line进行联络。
与人进行信件往来还是头一次,因此我给他的回信总是长长一封。几次之后,他来信抱怨我用词太难,字数又多,许多地方仅靠自己完全读不懂,只能拜托父亲帮忙识别。
[不想让老爸老妈看我们的信。]
他这样写道。
我动起笔来容易兴奋过头,这之后才开始注意使用他也能够理解的词句,每个月还会托人带去一两个包裹。
有给父亲和凉子阿姨的,不过大多是给场地圭介的小玩意,例如能吹出超大泡泡的泡泡机、立体拼图、乐高玩具、假面骑士变身腰带等等。有时准备一式三份,方便他和伙伴们玩耍。
靠着投稿文章存下不少存款,送他们几个玩具绰绰有余。
六月的时候,场地圭介在信中告诉我佐野家多了个兄弟,但是和佐野万次郎极不对付,刚来没一周两人就打了一场见血的架。居然能和那个Mikey打得不相上下,最后两败俱伤,不愧是佐野家的兄弟(场地圭介语)。还是路过的佐野真一郎终止了这场兄弟战争,才没酿成更大祸事。
他说得简洁,却让我有些在意。
佐野家的确还有一个兄弟,但那个孩子应该是在佐野万次郎中学时才与他相认,这次不知为何提早了这么多。
我只见过一次佐野万次郎的“哥哥”,就在死去的一周前。那是个长相颇具异国风情的男人,有一头显眼的白发,说话很温和,但一眼看去就不好相与。
佐野万次郎挡在我面前,死死将我们隔开,因此我没有与黑川伊佐那发生对话,也没能仔细看清他的脸。佐野万次郎对这个哥哥的态度微妙,不像讨厌,也说不上喜欢,貌似忌惮,却相当依赖。
现在想来,这两兄弟应该同样走在犯罪的道路上。
小佐野万次郎受了比以往都要严重的伤,让我禁不住担心,思来想去,还是给佐野真一郎拨去电话询问伤情。
距离信件上说的时间已经过去几天,佐野真一郎轻松地表示不是什么大问题,如今两兄弟已经握手言和,想必磨合之后也能好好相处,我才安下心来。
“说起来,这件事还要感谢猫山桑。”佐野真一郎说。
他告诉我,正因为那日的游乐园出行,摩天轮上佐野艾玛意外在爷爷面前透露了黑川伊佐那(佐野家新认回来的儿子)的存在,于是佐野真一郎也悉数将这几年与黑川伊佐那的相处对爷爷坦白。如今他到了能够赚钱养家的年纪,在与爷爷商议过后,最终决定将黑川伊佐那——不久即将改名佐野伊佐那,带回佐野家。
“我们准备等生活稳定以后,带上伊佐那一起,一家人再去一次游乐园。”
比起回到大哥和妹妹都已意外过世的家中,这一次无疑更加美满。我很高兴自己能够带来如此良性的改变,婉言拒绝与佐野万次郎聊几句的提议后,挂断了电话。
我并非迟钝到无法意识到好意,也知道自己招孩子喜欢,更何况是总爱黏着我的佐野万次郎——回忆前一次的人生,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萌生恋心。
无法遗忘未来的佐野万次郎是既定的事实,但也不会对如今的小学生产生杂念。如果可以,希望我们这一次不要再发展成那样的关系。
孩子的心情值得尊重,既然没有与他产生更深联系的打算,就不该做多余的事。
我不去联络,他却会主动凑上前来。当晚我就接到了佐野万次郎的控诉电话,质问我为什么只和佐野真一郎说话。
“回家之后再也没联系过我,不过分吗?!”
好在佐野万次郎并不是口舌伶俐的类型,我默默听他一口气吐完怨言,才说:“说过了吧?万次郎君可以和圭介一样给我寄信。”
“写信好累,手也会酸,我不想干。”
成年后明明会一边抱怨一边做许多麻烦事,如今却任性得唯我独尊。
我苦恼地说:“那就没办法了,电话费很昂贵,节省一点比较好哦?”
他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知道了啦,我写,”最后不情愿地答应下来,“姐姐也要认真回信。”
我当然说好。
我总是无法拒绝他。
一段时间没见面,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