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边走着,他一边对贞香说起了未来的憧憬。
“贞香,我们将来就在山间搭几间茅舍,喂养几只鸡鸭,晴时种豆看花,雨天煮酒烹茶,就这样终老在山间吧。”他说这话,像个深沉的老者。
贞香笑了。
笑的是,在他未来的计划里,有她。
润福傻傻地以为贞香笑他异想天开,是啊,此时这境地,又谈何容易。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这样很无理,毕竟贞香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自己又怎么可以自私地为她画地为牢呢。
看出他的呆傻,贞香轻唤一声“画工”。“画工说的生活,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呢。”
润福连连说着,这也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哪怕是在申府被灌输了为申家光耀门楣的观念,他的内心深处也一直想过这样的生活。
“画工,您看,我们就选一处和这山一样的风景之地吧。”她指着北面烟云缭绕的一座大山,说道,“这山中怕是有神仙居住吧。”
看她兴致勃勃,润福心中释然。“贞香,我已想好了山中别业的名字,这是我从小便想好的。”
贞香好奇地看着他,等他揭露谜底。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来到亭子下,润福收了伞,将它立在亭柱旁。还好不是大雨,润福只是被打湿了外衣,内衬并不潮湿,他便把外袍的罩衣脱了去,里面还算干索,正好折起成了贞香的坐垫。而再看贞香,她身上干干净净,此刻才知画工悄悄地为自己挡住了所有的风雨。
“山中日月堂。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他一边帮贞香理着裙摆,一边问道。
贞香一直好奇画工为何偏爱“日月”二字,连作画都化名为“日月山人”。
“其实,我父亲的号,便是‘日月堂’。不过十年已过,这世上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原来如此。
原来,画工一直在“以父之名”传承着徐家的画笔啊。尽管年纪轻轻,他的画技已经超过了他的父亲日月堂,这也是得到檀园师傅认可的。
“既然世上再无申润福,再无蕙园,就让‘日月山人’替徐家继续作画吧。”
贞香默默地点点头,这一刻,她觉得她离润福的灵魂又近了一步,她渐渐地懂了他的一切。
雨渐渐地变小了,郊外的空气中满是水气,天地仿佛混沌为一体,只有他两人在天地混元中依偎在一起,背景里有一株桃花含羞。
柳少爷果然在完成了母亲交代的一天行程后,绕路来到了北郊小院。泰宇跳下马,上前为他敲响了院门。他也不撑伞,理理褶皱的外袍,又摸了摸放在胸前的玉佩。过了许久,忘忧才听到声响,推开门看到了伫立雨中的柳少爷。
“姑娘,我是来拜访你家小姐的。”他迫不及待地开口。
“柳少爷,您专挑清明节这日子来拜访吗?”虽说柳少爷是忘忧的恩人,但她真没想到这愣头少年,竟挑清明这日来小院,忍不住揶揄了他一句。
“这……有何不妥吗?”他不明就里。
“小姐今日祭拜完先人后,便和少爷外出了,此刻不在家中,您有什么事吗?”她如实答道。
“和少爷外出?……少爷?”他一时有些着急,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自己兴冲冲来,本想见佳人一面,没想到竟得知这小院中还住着一位少爷。
泰宇见少爷站着不说话,在一旁唤他一声“少爷”。
望峻对着门里的忘忧说着“打扰”,怀中的玉佩掏了一半,便没有再掏出了。他失落地跨上马,在雨中奔驰而去,泰宇没顾得上和忘忧解释几句,也骑马去追赶他了。
马儿踏起地上的积水,溅起几尺高。忘忧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柳少爷来去匆匆呢。她轻轻掩起院门,若有所思。
而柳少爷已在心中想了一万种可能,最怕小姐早已心有所属。
北郊的春日虽迟,但也许有了这春雨的滋润,桃花杏花也在雨中次第开放了。
欢喜忧愁各有主,谁人料得清楚?
便是造化弄人。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