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
风过枝摇，黄昏中，柳树繁密交错的影子映在湖面和木板的地上。
柳温意走在岸边，看着满湖的荷叶和荷花，心中憋闷。
她蹲下身，手指滑动着波纹，看着随波逐流的鲤鱼到此后又惊恐逃开。
「吃糖葫芦吗？」
身后传来一个很轻柔的声音，柳温意转头，瞧见了红心冰糖上的白芝麻。
「你是谁？」
柳温意想到了什么，向上看去，果真怼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俯着身子，笑得阳光灿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他如此，鼻子突然一酸。
对了，他便是要与自己成亲的。
「宣鸿疆？」
宣鸿疆见她呆住，索性也蹲在柳温意身旁，将糖葫芦塞进了她的手中。
「在看什么？」
柳温意瘪了瘪嘴，没在意别的，也不客气，张口便咬了一大嘴。
她鼓着腮帮子，表情逐渐狰狞。
这东西是好东西，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拉嘴了。
「没看什么，就是有点闷。」
「你长得很好看，就像仙女。」宣鸿疆偏头，眸中染笑，声调很轻「那我以后就叫你仙女姐姐好不好。」
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柳温意却毫不动摇，依旧嚼着他送的那串糖葫芦。
「仙女姐姐？我只记得在我年幼时便差点被一根糖葫芦拐去山里卖了，幸而从天降下来个习武的仙女姐姐抡棍相助，但不知为何，那人成了之后第一时间不去检查昏倒在地上的山匪，而是大步走到我面前将还沾着我口水的半根糖葫芦打到了地下，我不然，即刻痛苦面具，而他见了却语气堪称我爹：吃这干嘛？回头哥给你买一好的。」
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柳温意直接摊牌，连装都不想装了。
是了，事实中的柳温意又还怎会记得如此详细？
怕是连他的名字都忘了。
宣鸿疆摇了摇头，叹息「我知道，阿姐还可怜我，在此与我相见。」
柳温意听罢笑了几声，抬手抚摸宣鸿疆的头，怀念道「或许这个称呼出现得更早，某人从生到死一直都在缠着一个少女，跟着那少女的屁股后面喊了一辈子的仙女姐姐。」
上辈子他喊仙女姐姐喊得欢，这辈子他却反被她喊。
这滋味……怕是无可奈何极了吧。
「那你看。」宣鸿疆又将脸凑近了些，几乎要贴上去了，做得一副不要脸皮的架势「我像不像你口中的那个仙女姐姐？」
明摆着要逗她。
造孽。
柳温意内心想着。
她淡漠地撇了宣鸿疆一眼，默默地又往远处挪了挪「月宴鹤，你差不多得了。」
哪有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见她直接喊出了他的本名，宣鸿疆静默一瞬，忽地欠不愣登道「月宴鹤？呦，这名字可真儒雅大气。」
这便是在排腹山贼那次她吐槽的“彪悍”了。
「死开。」柳温意叹息了声，略显疲惫「宣鸿疆。」
「你会爱护柳温意的，对吗？」
宣鸿疆满意地笑了笑，突然正经，反手握住了柳温意。
他柔眼弯唇，轻柔道「对。不论怎样，我都不会让阿姐留有任何遗憾了。」
听见他的回答，柳温意轻笑一声，泪珠划落，嘴角渗出了一丝血际「我等你两世轮回，执念深重，最后都化为怨气，今生便是我的最后一世了。」
「我知道。」
宣鸿疆又往柳温意的身旁靠了靠，一屁股坐在岸边，将她向下扯，柳温意本就蹲着，故而衡心不稳，自然而然地就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宣鸿疆得手后先是将下巴搁在柳温意的头顶上蹭了蹭，之后又满足地喟叹了声，一幅要时间在此永远定格的样子。
上一次这样抱着她是什么时候来着？
只记得那年他投胎人间后发疯一般找着一个少女，京城花灯无数，街道的小摊都在一旁的木桩上系起了红灯笼和彩色的飘带。
她身穿一身红衣把他扑倒在地还哭的梨花带雨，问他什么时候要将她娶到天上去。
后加追问，原是做了怪梦，认错了人。当场被家中长辈拉着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若是今世的你带着记忆，我想我们会更幸福。」
「对，但是现实毕竟是现实，我也只不过是你脑海中的虚影罢了。」
「阿姐。」宣鸿疆将自己的脸贴与怀中的人儿相贴，动作之中满是眷恋和不舍「你把我带走好不好？」
柳温意闻言双手捧住宣鸿疆的脸「阿宴，我就是你。」她勾唇，吐出一口白雾，愈加弥漫，好像与他渐行渐远「记住我们的约定。醒来吧，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