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个奇怪的命题。
无数人歌颂,又无数人避之不及。
或许他以爱为基石,邀她进红本黑字的法定监狱,原本自由的两人从此如树与藤,环绕,纠缠,根须牵绞,想要继续生长,只能张开叶片盖过对方,争夺得之不易的营养和日光。
理念不同的两个家庭牵扯进来,对不认识的陌生人微笑,接受他们不请自来的打扰,牺牲自己的部分生命和全部自由去孕育一个足以捆绑终生的责任果实,做好准备去承受在法律保护下的冷热暴力。
要从泥潭中脱身,只能生受路过荆棘之后连皮带肉的痛苦。
方尧与是很好,可向真真不能接受任何人和自己建立这种可怖的关系,她必须永远自由,随时抽身。
“干嘛不答应他?”林况越走越近,手臂上都绷出青筋,他扯着唇角,喊她,“嗯?‘真真’?”
“你看那么久,就想问这个?”
她还在笑,甚至不满“嗯”了声,埋怨他不好好打扮就来见她。
“我当然有很多要问!”他恶狠狠地盯了她一眼,“你和我说的话,有没有一句是真的?”
“我说了那么多话,哪能都记得。”她抱了抱手臂,又比手做个请他进来的手势,“外面冷,进来坐坐?”
林况看着她,缓慢地摇头,“你和你男朋友七年,他开夜车去医院救死扶伤,你邀请别的男人进你们纪念日别院坐坐,你觉得合适吗?”
向真真点头,“行,那去你那里吧。”
她走出来,带上了门,一脸理所当然。
林况喉咙里滚过无数句脏话,“我是这意思吗?!李苏意你——不是,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他想了想,说道,“薛真真?”
向真真抿唇笑了声,说,“我姓向。”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跺了跺脚,“好冷,你住几号?”
他下意识把掌覆在她的手上,“5号,手怎么这么冷?”
下一秒他甩开了她的手,“你…”他顿了顿,“我真的服了,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
“我骗你了?”她问他,“我骗你什么了?”
“你有男朋友!”他近乎低吼,“你到底…”他又顿住,总算说出口,“你到底要不要脸?!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对啊!”向真真说,“所以我没答应你当我男朋友嘛。”
“就因为你有男朋友?”他肃起了脸色,试图理解她的逻辑。
“就因为我有男朋友。”她重复了一遍,确认答案。
林况“靠”了声,“那不就是了!你就骗我这个啊,要是知道你有男朋友了,我…我怎么会和你,这样那样这样那样?”
他实在说不出口,急得满脸通红。
“对。”
“对什么啊!”林况非常崩溃,他觉得自己在和拟人形态的天猫精灵对话,实在是无法通畅交流。
“因为我说了,你就不会和我‘这样那样这样那样’了啊。”所以她就没有明说。
她说得好有道理啊,要不是他做不到道德沦丧当小三,她何至于来骗他呢!这还不都是怪他太高尚?
她有什么错!
林况彻底服了她的脑回路,“所以你想骗我的色。”
向真真为他们达成一致感到庆幸,“对。”她反问,立即踮脚吻了吻他微红的眼角,“不可以吗?”
“不可以!”林况退了一步,压住汹涌而上的泪意,嘴唇轻颤,“李苏意,我们结束了,真的,不管你把我当py还是别的什么,我们都结束了,也许我们根本都不应该有开始,你不能这样随心所欲地伤害别人,我也不会做你的帮凶。”
向真真的笑意淡了一些,眸子微微闪了下,“真的吗?就算我和他分手,也不行了吗?”
林况像被重锤砸中了脑袋,剧痛中又带着一丝逃出生天的侥幸,隐秘又不堪的喜悦充斥了胸腔,对啊,她恢复单身的话,那他们…他也不算小三,只是出现的时机不太对罢了。
他的声音发抖,“…可以吗?你们会分手?”毕竟都七年了。
“不会。”向真真得意地笑了声,“他挺好的。”
“……”
“可惜了。”她最后打量了他一眼,转身推门又回去了。
身后的门被重重地锤了一下,林况靠在冰冷的门上,又低又哑的声音里蓄满了怒火,“李苏意!你他妈耍我!好玩吗?”
“你开门,和我说清楚!”
门又突然打开,林况脚下失稳,险些跌了一跤,向真真迎上去扶住了他,两人歪歪斜斜地倒在玄关阶梯,她就那样看着他,嘴唇从他耳边擦过,“还想说什么啊?宝贝。”
她的手机嗡嗡地响起来,屏幕上明晃晃地写着“老公”两个大字,林况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退开了两步,根本就没结婚,她怎么能写这种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