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眯双眼看向他,就像丛林中的蓄势待发的老虎正在观察着他的猎物,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落入虎口。
如果是其他人必定会慌张到跪地求饶。可李潦生却不以为意,他笑了笑正准备答复。
只听屏风之后“哐当”一声,然后就是纷乱的脚步声。
“太医,快传太医,”卢皇后叫道。
所有人都看向了屏风后,一直纤细白皙的手从屏风后伸了出来,她的手腕还在渗出深红的血珠,就像一支的红莲在雪地里绽放。
“怎么回事?”皇帝问道。
宦官将秦泠抬到榻上,向皇帝回道:“林夫人绣衣时把针扎进了手腕。”
皇帝摇了摇头对李潦生说道:“我还从未听说过绣衣服把自己给扎晕的,今日你就先回去罢。”
李潦生漠然得很,似乎毫不关心秦泠死活,他回道:“那臣就告退了。”
太医很快就到了椒房殿,给秦泠施针,他对卢皇后说道:“娘娘,林夫人不小心插进了自己的三阳穴,我现在给她梳通了,过一会,她应该就能醒了。”
卢皇后面上波澜无惊,她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摆了摆手让太医退下。
秦泠慢慢转醒,她看见卢皇后站在自己面前,慌忙起身,但头又是一阵眩晕,她强忍着难受说道:“陛下,娘娘恕罪,妾身失仪了。”
“无妨,”卢皇后坐到她身边,“已无大碍,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秦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兴许是昨日睡得晚了,眼睛有些花。”她注意李潦生已经不在外间了,想来应该是已经走了。
*
卢皇后见她精神不振,便没有久留她,让她出宫了,还特地让宦官逾矩带她走了近道。长乐宫中的楼阁与楼阁之间有不少甬道,从一个宫殿可以直接穿行到另一个宫殿,行走在上面,宛若在半空中行走。
空旷的甬道内,有风灌入,长廊上的缦帘随风飘荡,隐约透出一个颀长的身影。
秦泠回过神,方才给她引路的宦官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慢慢走到甬道的另一侧,想要装作没看见李潦生。
“你应该知道见我不拜是要去御史台走一趟的,”李潦生悠悠说道。
秦泠缓缓走到李潦生面前行了礼,正打算转身,又听见李潦生说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秦泠将手腕往袖中缩了缩道:“多谢将军关心,已无大碍。”
李潦生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秦泠的纤细的手腕,细细地察看。秦泠一下子懵了,她没想到李潦生会如此逾矩,下意识挣扎。但是李潦生的手臂结实坚硬,她的反抗就如同蜉蝣撼树。
他眼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真的只是在看她手腕上的伤口,她却感觉手腕处像是被火燎过一般。
“将军。”
李潦生依旧没有放开她,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伤口边缘,酥酥麻麻的触感像是羽毛刮过心尖,让手指下意识地蜷缩。
“李潦生。”
秦泠直呼他的名讳。
李潦生声音有些暗哑:“疼吗?”
秦泠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要问她疼不疼?他是在担心她吗?
李潦生对上她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放下她的手问道:“你方才为何要帮我?”
秦泠恍然,原来他是看出来方才她给他解围。
她亏欠他良多,几乎是下意识想要帮他解围。她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接近他,或者让他想起自己的好来。
“将军此话何意?妾身不明白。”
若是旁人肯定被秦泠精湛的演技给唬住了,但李潦生知道她在装傻充愣,冷笑一声说:“你的女红如何,我还不知道吗?我的衣服都是你亲手缝制。”秦泠擅长女红,比起宫里的绣娘也丝毫不差,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秦泠听到他提起过去,立即打断他:“将军原来说得是这件事。”
李潦生见她承认了,心中像是某种坚硬的东西忽然出现了裂缝,渗出丝丝暖意,但很快就变得有些气恼,她怎么行事如此没有分寸?
“妾身是想到了那五千两,”秦泠说道。
“五千两?”李潦生皱眉。
秦泠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妾身是觉得,若是能卖将军一个人情,妾身就不用给那五千两了。”
李潦生抱着手笑了笑,步步逼近秦泠,他身材高大,完全笼罩住秦泠,低头问道:“刚刚皇后才赏了你千金。”
离得近了,秦泠不得不仰头看着他,诚恳道:“谁会嫌多呢?”
李潦生一时无言以对,眼神落在她头上的那朵白花上,感觉胸口有一股浊气,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去。
秦泠往旁边移了移,又移了移,到了离李潦生十步远的地方才道:“将军,伴君如伴虎,还是谨慎些好。”
李潦生愣了一瞬,话语间有讥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