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邓一我得气死,要不是邓一,程朗能有今天?】
【邓一儿子吸毒关程朗什么事?】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被程朗带坏的,不然怎么就在他的地盘出事?】
爱的人惋惜哀叹,恨的人拍手称快,璀璨的闪光灯饥渴地想要吮吸最后的价值。
社会文娱热点接二连三,再轰动的新闻也会随着时间渐渐冷却,九月底戎真回国的时候,文娱头条已经被某对模范夫妻离婚的纷争霸屏,她也许替程朗松了口气,但又不得不承认,热度不再的背后是市场的抛弃和形象的彻底陨落。
戎真手头上有一个在首都的offer,但综合考虑过后,她入职了A市的一家外企,定好国庆后入职。
国庆假期她是在家度过的,她初一那年,戎秋兰开了一家小卖部,生意一开始很不好,但现在也已经稳定下来了。戎真陪妈妈看店,邻居过来买东西,都要和母女俩客套许久,末了感慨一下她们母女俩真不容易,现在戎真毕业工作了,也算是熬出头啦。
戎秋兰欣慰地点头微笑,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戎真从小跟着妈妈一起挣钱。
小时候放学一回到家,她就帮着妈妈串珠子,一串珠子八毛,在这个经济并不发达的海岛上,家庭妇女能做的就只有这种低廉的手工活,但做得多,一个月也能有小一千的收入,够她们娘俩用,只要她爸别醉醺醺地回来摊手要钱。
她爸叶国林十几岁就继承了这片礁石地上男人的命运出海打渔,到了年纪,结婚生子。人到中年,看到有没当渔民跑去做生意的同村人挣了大钱,他也动了当老板的心思,一声不吭就携了全身家进省城创业。
没那个命,戎秋兰知道的时候,叶国林已经把钱陪光了,他进厂打了几个月工,还了一部分债后,就回到长尾县,染上了酗酒赌博的恶习,再也受不了漂泊在海上的日子,整日整日地游手好闲,赌钱赌赢了一个人在外潇洒,赌输了就让老婆兜底。
如此几年,戎真小升初暑假的某天晚上被吵醒,循着争吵声,她走到爸妈的卧室门口,她看见妈妈披头散发的,双手紧紧抱着爸爸的一条腿,她爸手里拿着一个暗红色的棉布袋,一边舔手指点里头的钞票一边挣脱,他点钱点得兴奋,冲天的酒气上头,愈发面红耳赤起来,一个抬肘就把她妈撞飞到床脚,脑袋撞到木板,发出沉闷的痛响。
“妈——”戎真大叫着飞扑挡了妈妈面前。
两个大人此刻才发现了自己的女儿,叶国林本还不解气似的回身还想要再踹上一脚。戎秋兰捂住鼻子,有血自指缝间漫出,她泪流满面,恨恨道:“叶国林……你好意思吗?这里头的还有小真帮着我赚得钱,你拿了这笔钱,你、你不得好死!”
叶国林点完了钱,心满意足地把布袋子塞进牛仔裤口袋里,他笑得咧出被烟酒糟蹋了的牙:“这么小年纪就懂得帮老子挣钱了,算老子没白生她,是吧,叶真。”
戎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只记得本来嬉皮笑脸的叶国林看了看她,自讨无趣般嫌恶地啐了一口,提了提裤子,走了。
那晚的最后,戎真抱着痛哭的妈妈许久,后来她才知道,这钱是她妈想要开一家小卖部的启动资金,因为她,她放不下心去省城打工,但如果能开家小店,她多少能多赚点钱,供她上高中、上大学。
但一毛一块甚至让孩子一起帮忙挣来血汗钱,十分钟不到,就被轻而易举地抢走了,直到现在,戎真也没从她妈嘴里问出那个红棉布袋里有多少钱。
偶尔提起来,戎秋兰总是说,都过去了。
再多也不过一两万块吧,但戎秋兰的诅咒生了效。
没过几天,叶国林在省城被撞,戎秋兰带着戎真赶到省一医时,手术正好结束,医生走出来手术室,宣布抢救无效。
戎真从她爸的死里认识了人生中的第一台名车,蓝白相间的内外双圆圈,BMW,宝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