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楼的走廊无异,宽阔幽深,深色的吸音地毯随着古铜壁灯一路蔓延,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淡黄色壁纸精细的纹理。
站在8032房门口,戎真盯着两步之外、三米之高的监控器,怎么说也算是她作为一个女艺人深更半夜来敲一个男艺人的房门,这样一比,她扇了程朗一巴掌算什么头条新闻?
门开了,程朗以穿着浴袍、单手擦着头发的形象出现,看见戎真,擦头发的动作微顿,他下意识地拢了拢领口,似乎又觉得太刻意,继续擦起头发。
戎真猜他估计以为敲门的是别人,黑灯瞎火的,不知道还有谁来找他。
戎真想仔细看下他的脸,但明暗的交界线处,程朗的湿发像雨后的树荫遮挡住了他的面庞。
浴袍遮得很严实,戎真问:“你要不要换身衣服?”
程朗从头上拿下毛巾,一滴水自发尖坠落,他问:“你要进来?”
“最好吧。”戎真说。
“什么事?”
“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程朗说:“我没事。”
戎真失了耐心,但还是笑着:“所以你就是不打算让我进去了是吗?”
走廊的灯是声控的,远处的几盏暗了,只剩下最近的一盏,静静地将他们两个圈在同一束灯光里。
程朗目光微垂,落在不具名的地方。戎真越过程朗的肩膀打量房间的一角,特别安静的时候,记忆深处钟表走动的“滴答”声会主动在脑海中响起。
一秒、两秒……
每个房间的格局大同小异,从戎真的角度只能看见客厅,黑色的沙发背上搭了一件白色衬衫。
终于,其实也没有终于,程朗侧身让戎真进了屋。
走进屋里几步,戎真看见了茶几上敞开的小医药箱、半融化的冰袋、毛巾和脸盆,是视野之内,除了那件衬衫外仅有的私人物品。
落地窗拉上了深灰色的窗幔。
“你的脸……”
“没事。”他还是这两个字。
“我不是故意的。”戎真说。
程朗这才笑了笑:“有谁觉得你是故意的吗?”
现在在房间明亮的灯光下,戎真看清了程朗的脸,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是这么久以来看的最清楚的一次。
集训的日子被汗水腌渍得皱巴巴的,两个人交手时靠得越近越近,视线无法对焦,反而只能落在脸上的一处,嘴角、鼻尖、眼睛或者耳后。
再那之前就更模糊了。
他的左脸有点红肿,不严重但挺明显。程朗看起来很无所谓,但也许因为他刚洗过澡,整个人湿漉漉的,配上脸上的红掌印,加上她毕竟是个女人,他又是个男人,气氛竟然有些氤氲。
戎真心里着实是感到歉意的,但说出来的话很没诚意,对此她又无赖了些,有个成语不是叫词不达意,没办法。
她说:“Mandy因为这件事很生气,说过两天要来收拾我。”
“Mandy收拾你?”程朗像是听见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又似想起什么,敛了笑,“明姐那边我会去说下。”
明姐,刘明辉,程朗的经纪人,一个和徐曼君不对盘的女人。
戎真想起徐曼君说的,说她和程朗像,又说程朗现在走的是熟男路线。
这几年,吃了一辈子苦的妈妈开始愿意花她的钱去旅游,也交到了新的朋友;腼腆文气的方欣然被剧组生活磨练得也学会了见人说鬼话;李鋆转行去拍综艺,令人大跌眼镜,想来想去,好像徐曼君还是变化最小的那一个,依旧热爱经纪人这份事业,比演员还会演戏,只是蓄起了长发,变得知性御姐。
身边的人都变了,她也变了,大家都变了。
回过头看才发现,当年自以为早熟的自己多幼稚。
程朗擦头发的毛巾随意围在脖颈处,吮吸着从发梢滴落的水珠。
戎真闻到了他身上沐浴后的气息,薄荷味,请凉凉的。她上前一步,面对着面挑起程朗的一缕湿发,毫无征兆地越过了这么多天双方自持的警戒线,问:“你不吹下头发吗?”
程朗微愣,但没有躲开,“不用,很快就干了。”
“空调房里不吹干头发容易头疼。”戎真说,“吹风机在哪?”
她一边问一边转身迅速地在洗漱间找到了吹风机。插上插头,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程朗的肩膀,叫他往身后的沙发坐下,程朗想说的顷刻被吹风机的“呜呜”风声吞没。
她深夜来找他,打开门,一张素净的脸,深灰色的睡裙外头随意套了件格子衬衫,趿拉着黑色的人字拖鞋,毫无攻击性目的性可言,但此刻,她站在他买年前,他的视线所及是圆润的曲线。
察觉到程朗的闪躲,戎真不满且强硬地直接一手摁住了他的脑袋,把他掰正了,热风横冲乱撞,令程朗不禁皱眉,戎真视而不见。
她微凉的手指触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