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深幽的目光中,扬唇,“还礼。”
谁知,下一瞬,陵阳竟然低低的笑了,伤口也不去管,血珠逐渐增多细细蜿蜒留下,烛火晃动间,竟生出几分邪魅。
“真是惯坏了。”陵阳眼神落在只余微温的姜汤。
“喝不喝?”
不喝。郁南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要反驳,可对上他漆冷幽暗的眼神,手指颤了颤。
“喝就喝!”郁南快步走过去,一把举起碗便一鼓作气闷了下去,完了,把空碗倒置给他看。
“太子殿下,满意了吗?”
又是唤他太子殿下,听不出她怎样的敬意,只有满满的讥讽。
陵阳恼怒不已:“今日魏三英以下犯上,已拘禁刑部大牢,郁南,你是想同他做伴吗!”
郁南惊愕不已,魏三英自幼为太子伴读后来至御林军贴身跟随保护他至今,究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要被关入刑部大牢?还是,提前拔除重臣弄权的可能。
“殿下想关,臣,绝无二话。”
“回宫。”陵阳微低,眸光因沉怒而骤生凶戾。
“微臣居于五品,本应在宫外建府,常年居于太子殿此等殊荣,微臣自觉不配,请太子殿下允准。”
“我说回宫。”陵阳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嗓音如同海面骤然刮起飏风。
“臣不敢,狡兔死走狗烹,臣自觉情分比不上从小跟随殿下的魏大人,焉知某一日顶撞了殿下,下场难保不会比魏大人更为凄惨。”
厢房内的烛火燃了大半夜,终于透出力所不支的枯索,昏暗的光线伴着零落的月色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形,却似窗外的寒意透出重重舱壁也能穿透心口。
这人怒到极致,反生平和从静。火光明昧挣扎,将光与暗在同一张面孔上淋漓尽致的分割,如同私情与威严对峙覆在明面,却转眼离开至无。
郁南独自一人立在空荡荡的厢房,许久,才从僵硬的思绪中挣扎出来,步伐缓慢的朝着床榻走去,不管不顾的躺了上去,眼神无光的盯着舱壁,心中只剩下酸涩难言。
可不论她有多不想与陵阳见面,无正当理由告假,第二日仍然需要上朝,陵阳昨□□着她喝了姜汤,让她连称病都不能,说不准就要再添上一个欺君的罪名,郁南笑了笑,却满是苦涩凉意。
却不料,来了两个难缠的不速之客。
郁南刚行至宫门口必经之路的一条街口,就被早早等在那的大理寺少卿何泉拦了下来。
“郁大人,今晨有人递诉状给大理寺,涉及大人,还请大人过府一问。”何泉态度状似恭谨,可身后直刀侍卫悍然而立,仿佛郁南稍有不从,就会刀剑出鞘。
“敢问是何人告我?”郁南眼神微动,直觉其中关窍,
“大人一去便知。”
“这我倒是不懂了,若是官告,那便应写奏折经内阁呈至太子殿下面前审理,亦或是在朝堂参奏。”
“若是民告,那本官就更为所惑,按理,民告官,一则,击登闻鼓,二递交状纸交通政司。无论哪种方式,都必须先坐笞五十。”郁南抬起头望了望漆黑的天色,冷道:
“这个时辰,恐怕也太心急了些。”
“而且,今日何大人出现在本官面前,莫非本官犯有命案不成?”
“郁大人这是在拖延时间吗?”何泉并无特色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一丝暖意,反而如同附骨之蛆牢牢爬在后背,神色寻常却又隐隐含着什么即将达成的兴奋。
郁南眼皮忽然跳了跳,心头莫名生出不安,下一刻,悄悄离开想要去求助的春桃被人抓了回来,毫不怜惜的扔在了甲板。
何泉弹了弹官袍,摆了个请的姿势:“郁大人,请吧。”
郁南面色沉了沉,声音加重:“何大人。”
“呵,一个下人而已,郁大人竟然在意。”
“那就好好招待一下,直到郁大人肯去为止。”何泉使了个颜色,下一瞬侍卫抓住春桃左臂毫不留情的一扭,一道筋骨错位声在空荡的街道骤然响起。
春桃被堵了嘴,发不出声音,只额头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说明了她的疼痛。
郁南怒道:“何泉!”
何泉笑应。
郁南忍下胸中怒气,深呼吸后咬牙道:“松开她,我跟你去。”
“这才识相。”
郁南蹲下身,扶着春桃坐起来,冷目而视:“带她去看诊。”
“否则,何泉,不论今日之后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
“郁大人,你也未免太过大言不惭了!”何泉说着,可对上郁南一双乌黑锋锐的眼睛,嘴角笑意慢慢收起来,最终恢复面无表情。
“行,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