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袹遇了瓶颈,画不出来,便开始胡思乱想,寻思着这以后该怎么过活。
沈二爷这里,她必定是呆不长的,且不说人家对她是否有意,就是往后旁人的闲言碎语,都有得她受。白吃白喝的,还什么都不干,这府中又没什么女眷,她在这里面住着,必然要受人笑话。
倘若心思再龌龊一些,编排得都不知是个什么样子了。
朝袹倒也不怎么在意名节,也没想着以后要嫁个什么如意郎君,毕竟爹娘都不在了,任谁看也不会觉得她是个清白的。
就像以前在徐家寄人篱下时,虽然对外都说她是伴读,却从来没有人信,只当她是徐家大少爷的童养媳——即便他们二人十分避嫌,也照样会有风言风语。
且她做伴读,乃是徐家二小姐的伴读。
如今想起这些,朝袹心里都还是有些不痛快,这回来到京城,也无非是大少爷的新娘子总是疑神疑鬼的,觉得朝袹是个祸根——毕竟过几个月二小姐也要出嫁了,到时候朝袹陪着过去不妥当,留在徐家也惹人怀疑。
朝袹知道,往后没有二小姐庇护的日子,定然难过,于是在留下一封书信后,朝袹就离开了徐家。徐家已经做到仁至义尽,她也没有必要再给他们添麻烦。
朝袹没什么伟大的愿望,只要不再寄人篱下,不用心惊胆战地担心还不起人情,能够养活自己,做些喜欢的事情,便足够了。
这么想着,朝袹又有了动力,低头继续画。
门吱呀一声,开了,冷风灌进来,朝袹抖了抖,转头望过去。只见一醉醺醺的男子眯着眼,迈着虚浮的脚步进来,嘴里嘟囔着:“沈沐风这个黑心眼儿的,我才几月没回京,怎么一回来就听见人说他一手遮天,啊?”
朝袹起身,行礼。
“你说,他是怎么一手遮天的?”酒鬼转了过来,眼神戏谑,指着朝袹问道。
他没醉。
“不知。”
朝袹不过一弱女子,但平日里沈二爷这府中的暗哨她也大致清楚,如今他们都没出来,看来是因为此人的身份特殊。
此人眼神锐利,看向了朝袹的案桌。
朝袹侧身,挡住。
这可是有关她未来吃饭穿衣的大事,必须慎重。
这黑衣男像是来了兴致,眼皮微挑,一伸手,就把朝袹身后的图纸给抢了过来。朝袹急眼,却无可奈何。
“啧啧……”观摩了半天,他拿起朝袹案桌上的炭笔,对着图纸改了几画,又扔了回去。
朝袹低头,发现这图已被改好了,她有些难为情……这图好歹花了她一月有余的时间,可如今这般,她不敢以作者自居。
她摩挲着手指,心里委屈。想着若是能早一些把这图给画完,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不就是快煮熟的鸭子突然就飞了么?
林深没料到,面前这小姑娘看了这图纸,没有喜笑颜开,反而是眼睛红红的,都快哭了。
造孽啊。
“那……什么,我帮你擦掉。”林深是个行动派,说着就开始动手。话虽这么说,这纸薄薄的,他的刀一刮,便破了。
绝望。
朝袹隐忍着怒气,一动不动——毕竟对面那人手里拿着刀,身手也不错,不能冲动。
林深也傻眼了,拿着刀一动不动。
朝袹深吸了一口气:“以后这图纸上的东西做成实体,三年以内,咱们二八分,你二我八……你出本钱。”
原是个掉钱眼儿里的姑娘,林深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行,立据为证,你来写。”
朝袹最近用的都是炭笔,如今要写字据,得重新研墨。
林深也不急,等着朝袹慢慢写完,末了,还夸上一句:“好字。”
“签字画押。”朝袹没客气。
林深拿出随身携带的印章,沾了丹红,印上。
一式两份,各自留底。
印章上写明了讨厌鬼的身份姓名——“工部检事林深”。
朝袹默默记下,望向林深的眼神带有询问之意。
还不走么?
“既是如此,这图我得收下。”林深伸手便要拿,却被朝袹拦住。
“等我重画,一式两份。”朝袹的语气不容拒绝,说完就收了图纸,一脸戒备。倒不是她鸡贼,而是面前这个人看起来着实不像好人。虽然这位林深大人满脸鄙夷与嘲弄,朝袹也丝毫没有要动摇一下的意思——小人物的安家立命之本,开不得玩笑。
这般行径,倒是搞得面前这个人不怎么好意思了,只见他摸了摸鼻子,便转身出了门。
朝袹松了口气,拿起炭笔继续画,才画完把图收好,又被从外面灌进来的一阵冷风给吹得瑟瑟发抖。
“听说……你和林深立了字据?”这语气有些责备的意味,朝袹有些懵。
“是。”
“那字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