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祝明礼就坐上了从江阳飞往北宁的飞机。
起飞前,祝嵘还乐呵地给祝明礼拨了个电话,夸奖他比昨天更开窍了一点。
“……”
“我上飞机了,您赶紧回去睡回笼觉吧。”祝明礼毫不犹豫无情地挂掉电话,接着向助理要了份病人纸质简历。
他草草略过别人,在丛枳那页停下来,沉默地看起来。
这张证件照已是她九年前拍的了,看来是一直没有去拍新的。照片上的她皮肤泛着病气的白,但唇色却是恰到好处的粉红色。
她留着齐锁骨的短发,微笑面对镜头,嘴角带笑,可眼晴却惆怅疏离,莫名湿漉漉的,清亮干净。皮肤因为常年服用药物显得干巴巴的,有种病美人的柔弱美。
祝明礼眼神暗了暗,接着往下看。
“丛枳,28岁。8岁确诊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目前已知解离出三个人格,分别为26岁成年女性、16岁男性与34岁成年女性。”
“丛枳?”
赵苏迩插着兜走进丛枳病房的时候,见病床上没有人,便知道她肯定又去院子里晒太阳了。
她走到楼外的草坪中,敏捷捕捉到了榕树下那个穿着单薄白毛衣的清瘦身影。赵苏迩轻声走过去,在丛枳面前蹲下来。
“我昨天帮你把剪纸工具都带来了,你今天有打算工作吗?”赵苏迩微笑着问。
丛枳的目光凝在不远处,摇了摇头。
“那你今天打算干什么?”
“……”
见她没应声,赵苏迩便顺着丛枳的眼神望过去。只见医院大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浩浩荡荡一排保姆车,黑压压一片,有人源源不断从里面出来,扛着各种机器。
赵苏迩的注意力暂时被车队吸引过去,没注意到身边坐着的丛枳,脸上渐渐浮现微弱的痛苦,眉心皱起。
一辆灰色跑车姗姗来迟,径直开到车队最前面,紧接着从上面走下来一位高瘦的男人,穿着修身黑西装。
赵苏迩看清他的脸后,不由得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来,颇为嫌弃地双手抱臂:“怎么是他?”
车队弄出的声响让草坪上的病人们都将目光投了过来,人们纷纷悄悄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只有一个人默默起了身,缓缓离开草坪。
祝明礼一下车便看见赵苏迩穿着护士服,大步流星地冲他走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用想,这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肯定在用各种花里胡哨的华丽辞藻骂他。
祝明礼脚步渐停,挂着个脸注视着赵苏迩怒气冲冲地来到他面前,而后双手叉腰压低声音说道:
“好啊祝明礼,上次害我还不够得劲是吧?你来这儿干嘛?你得精神病了?需不需要本小姐给你治治?!”
祝明礼皱着眉挠了挠耳朵,装作自己被她打理声音刺得耳朵疼,叹道:“你都做护士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这儿是医院,肃静,周正。”
赵苏迩失笑,不自禁起了鸡皮疙瘩:“肃静周正这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奇怪?我慎得慌。”
祝明礼翻了个白眼:“你一天不呛我就不爽,请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来这儿是干正事的。”
赵苏迩审视一圈搬机器的工作人员,还有几个围在保姆车旁边讨论剧本的,狐疑道:“祝叔叔真的把项目通过了?”
不等祝明礼回答,赵苏迩便嘲笑道:“哟,做不成旅行家了呀?”
祝明礼:“……”
“旅行家什么时候都能做,有些人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的。”他颇郑重其事地说道,一把推开赵苏迩,越过她往医院主楼走去。
赵苏迩来了兴趣,抱臂跟在祝明礼身侧:“什么人?你这话不对劲。”
说话时,她眼睛往榕树下一瞥。
人早没了影,现在坐在那儿的是一对你侬我侬的老夫妻。
“……”
赵苏迩小声惊叫起来:“坏了!”
祝明礼一顿。
“是口红没带还是遮瑕忘遮了?”
“都不是!”赵苏迩环顾四周,眉心渐锁,有些急促与慌张,“我的病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焦急地推了推祝明礼的手臂:“先别忙你的事了,帮我找找人!”
祝明礼:“这是你的事,别拖我下水——”
赵苏迩哪里会管,她将一张照片塞进祝明礼手里,撂了句“就是她”后,风风火火地走开了。
祝明礼皱着眉望向手中被弄得有些皱的照片,看清丛枳的脸之后,眉心逐渐放松,双眸颜色渐深。
“……”
他缓缓伸出手,展平照片,指尖微颤着试探向她的脸颊。
“……”
真这么巧么?
赵苏迩的病人竟然就是她。
祝明礼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