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树桩下呕,兴旺走过来,拍拍她的背,小声提醒,
“主子爷等着你呢,你,你快些吧。”
他知道江牙儿为难,就是叫他去,他也下不去那个手。江牙儿扶着树干站起来,刚转身,眼睛扫到青砖上的断肢,鲜血淋漓,她脑子白光闪过,身子前后摆了摆,直愣愣栽在地。其余的奴才们都心有惶惶,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众人不敢抬头,屏气凝神着。最后那罪奴被如何处置不得而知,江牙儿遭此一吓,病了,夜里发热,久未痊愈,回了家中休养,一呆就是半个月。
她对宋钰廑彻底改观,从前认为他只是不爱与人亲近,尚有善心,如今只觉得他佛面魔心,活生生砍了人的手,面上竟没有一丝波澜起伏。那罪奴的确有错,可要处置,你给他一个痛快便好,可把旁人视做玩物一样折磨,着实恐怖。
她在家这些日子,李四喜常来看她,陪她说话,李三也来过两次,自上次二人联合整治江世海后,李三对她态度软和许多,不怎拿话噎她。
“江哥哥,这是我大哥在镇上买回来的,你尝尝。”
李四喜把银丝卷抵在她嘴边,江牙儿喝药喝得嘴苦,正想吃点甜的。她嚼着东西,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四喜看,其实脑子在想别的事,直到把李四喜盯地双腮羞红,实在脸烧的慌,
“江哥哥,你老瞧我做什么?”
她才回神,痞痞地笑,
“妹妹今日怪美的,我看呆了眼,莫怪莫怪。”
李四喜经不住她这样撩拨,又羞又臊,匆匆跑回了家。隔天巧姐便来了此处,江牙儿身子好差不多,但不怎想回宋宅,一直拖延。巧姐头一回来江牙儿家中,两间茅草屋,院子简陋,却打扫的干净,徐秀才不在家中,去了镇上卖字画,江牙儿躺在榻上看闲书,听见院子里有人喊话,嗓音熟悉,她便趿着布鞋出去,打眼看见巧姐。
“巧姐,你怎来了?”
她没料到巧姐会来,巧姐一见她,便笑开来,眼珠子在江牙儿身上溜一圈,说道,
“宅子里事务繁忙,今儿才抽出空闲来瞧瞧你。”
江牙儿把人请进屋,倒了杯热茶,家中寒酸,拿不出什么好招待的。
“你不在的这些天,宅子里的花草树木换了人打理,可没你照料的好。就说花房里的花花草草,一个个都蔫头耷脑,看得人心烦。这不,我想着你身子也该好了,明日便回去当差吧。”
江牙儿哪敢推辞,只得说好。巧姐见她发蔫,开解道,
“那日吓坏了吧?”
江牙儿点点头,问道,“那,犯事的奴才最后如何了?”
“左不过一个死字,还能有什么。”
巧姐回她,顿了顿,接着说话,
“主子爷最恨不忠之人,眼里不揉沙子,当初在都城,有个小厮受人钱财诱惑,往外传主子爷的私隐,结果给割了舌头丢了出去。”
江牙儿喉口干涩,咽了咽口水,哑哑问她,
“那若是贪图别家差事俸禄多些,想出宅子另寻主家,这没什么罢?”
她才说完,巧姐噗嗤一声笑出来,似真似假地发问,
“怎地,你要另谋出路了?”
“我权当是问问。”
“旁人我不知晓,可若是你,主子爷可不会放你走。”
“为何?”
“你做事勤快,脑子活络,人机灵不呆板,主子爷对你可是青眼有加,不然上回不会多赏你那些月俸,足足够你大半年的开支。”
江牙儿熄了声,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她灭了去尧府当差的心思。
巧姐坐了会,与她闲谈许多,临走前,交待江牙儿一句话,
“主子爷办事虽然狠绝,但也不是无故发作,你只管尽心伺候,总少不了你的好。”
像在敲打她,江牙儿连声应是,察觉巧姐似乎知道了她先前的盘算。
江牙儿回了宅子,当天去找了兴旺对质,想去尧府当差的事,她只和他讲过。
“我没同旁人讲过,若是我乱说,天打雷劈死我。”
兴旺缩着脖子辩驳,歪着脑袋,眼珠子朝上翻了翻,
“哦,我记得那天你我二人刚讲完话,寿喜就来了,你说会不会是他听了去,告诉的主子爷。”这就难怪了。江牙儿猜想必定是如此。
已是入冬来的第三场雪,雪花洋洋洒洒落了一夜,第二日白雪皑皑,亮得人睁不开眼。乡下的娃娃们都聚在一块掷雪球,江牙儿往年最爱玩这个,今年因有了正经差事,只能窝在宅子里做活,时不时听见高墙外面娃娃们嬉闹的笑声。并不觉得吵闹。
从她病好回宅子后,没怎么和宋钰廑打过照面,巧姐说寒冬时节,主子爷最难熬,只能困在屋子里。
转眼到除夕,各家各户分外喜气,唯有宋宅,比往日还要静,奴仆们忙好事务后,就待在下房院子里,不用再忙别的,可以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