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观。”
庄幼白才五岁,刚开始练字,人小,筋骨就软,控笔的力道也拿捏不稳,下笔免不了稚拙,十几个字能占一张纸,不过能看出底子构架是好的。庄戎也不强求他写得多么好看,只要他一笔一画都写得认真,横平竖直便罢了。
庄幼白猛力点头:“阿耶,我写得可好了!”
庄戎点点头:“贵在坚持,你每天练三页大字,是不是?阿耶每天也练一页字,若是到了除夕时,你练的字每天都不断,就许你一把小兵器。”
“若是阿耶断了该怎么办?”
庄戎一笑:“许你两把。”
“好!”庄幼白眼睛都发光。
“你们也是,”庄戎环视一下桌上众人,“若是连着练字到除夕不断,许你们一样兵器,泱泱若是不想要兵器,可换别的。”
荆远和庄继白的脊背“噌”的一下挺直了。
庄戎和庄守白在外有诸般事务忙碌,回府便晚,吃过晚饭后,夜幕已然漆黑。
今夜很晴朗,月色清明,天上星斗颗颗大亮,吃过饭也不忙回屋,院中布了几张竹床,大家都坐在上面看星星。
庄戎和李清渚坐在最边的一张竹床上,两人对坐,自顾自轻声笑语,俨然旁若无人,庄继白和荆远指着一颗星星谈论良久,谁都不能说服谁,干脆去抱了天文志来翻。庄幼白左右看看,觉得无聊,想迈腿往阿耶阿娘身边跑,被庄守白捂着嘴巴一把捞回来。
“嘘,”庄守白笑说,“过来,我带你们看星星。”
行军打仗时,往往靠天上星斗辨识方向,庄守白于此一道不仅会,还很精通。他把庄幼白放在膝上,信手指着明亮的银河,点出何处是参商二宿,何处是太白金星,何处又是昴星。程瞻洛坐在一边不说话,仰头依着他的指点看星星,庄守白便放慢了速度重指一回,好教她看得清楚。
“哥哥,那边呢?”庄幼白指着格外明亮的一簇星星,发问。
“阿丰真会指,”庄守白摸了摸他的头,“这是北斗七星。”
“我知道,勺子!”庄幼白伸手,比划了一下星星的形状。
“对,”庄守白握着他的手,从第一颗讲起,“那一颗叫天枢,它下面那颗叫天璇,然后是天玑、天权、玉衡……”
庄幼白激动地打断了他:“阿耶!”
“对,”庄守白托了他一把,叫他不至于滑下来,对一旁不明所以的程瞻洛说,“玉衡是阿耶的字。”
程瞻洛恍然,阿耶似乎提过一次,庄节度不愧是当世名将,就连字号都那么威武霸气。
“还有大哥。”庄幼白抱着他的胳膊不放。
程瞻洛好奇地看向庄守白。
庄守白笑了笑:“开阳,我的字。”
“阿耶亲自取的!”庄幼白欢快地补充。
开阳乃武曲星,庄守白年仅十三岁就入了行伍,随父帅征鞍万里,是庄戎一手教养出来的武将苗子。庄戎对这个长子想必很是看重。
程瞻洛默默地点点头。
庄幼白宣布:“我的字也要同大哥一样。”
庄守白笑了笑:“你的字,以后要阿耶来取才对。”
兄弟两个又说几句,天上一点寒星忽然光芒大涨,随后竟坠了下来,在漆黑的夜空中滑过一道亮眼的弧线。
“哥哥。”庄幼白摇了摇庄守白的胳膊。
“别怕,”庄守白拍了拍他,又转头对程瞻洛道,“那是彗星。”
“那又是什么呢?”庄幼白指着彗星坠落轨迹上的一个方向,问。
庄守白看着那两颗明亮的、泛着大红色妖异光芒的星宿:“那是火星和心宿。”
“……荧惑守心。”不知何时,庄继白停下同荆远的争论,接口道。
荧惑守心,不祥之兆,主兵祸、丧乱、饥馑,大人易政,主去其宫。
那一头,李清渚和庄戎也停了谈话,抬头望着彗星留下的轨迹与那两颗大亮的星星。
“大哥,这是不是不好的意思?”庄幼白问。
“牵强附会罢了。”庄守白轻拍两下他的背,平淡地笑了一下。
他年少从军,心胸眼界早磨练出来,早年还有朝廷派来的监军言之凿凿,说昨夜星象不祥,不宜出兵,他隔着对峙两军之间宽阔的空地一箭射落敌方旌旗,转头平淡地问:“是吗?”
那监军被吓得两脚发软,说他犯了大忌讳,必遭天谴,此战必不能克,说什么也不肯留在营中,连夜回京。那一役大捷,派去飞马报捷的骑兵半路赶上了回京的监军,此事曾在满京城传为佳话。若是信了这些无谓的阴阳谶纬,他这个少将军也不必当了。
话虽这么说,程瞻洛却看见庄守白望着夜空,深深皱起了一双浓黑笔挺的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