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弥师一直是个刻薄伶俐,以挖苦别人为乐的人,在一众昳丽清逸的神仙当中,他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到他的骄傲每每都会使我束手无策,仿佛耗子遇上猫,早晚躲不掉。
可就这么一个浑身锋芒的人,现在居然正捧着几颗松果,耐心地喂着一只松鼠。
我有点不可置信,但那片浅紫的花丛,确实衬得他的眉眼都温顺了很多。
随即,我脖子一凉,尖锐的刀刃抵在我喉咙上,花丛中的人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身后的腾腾杀气,好像顷刻就会要了我的命。
这,变得是不是太快了些?
勾魂在我腰间无声地颤抖起来,唉,九音九月害怕也是难怪,谁让对方是个降妖除魔每天手上都沾血的神仙呢,换我我也怕啊。
突然,抵着我喉咙的手一顿,杀气顿然消散,疑惑的声音传来:“月和仙君?”
我无奈道:“一见面,仙使就送这么一份大礼,小仙委实受不住。”
飞刀在修长的手指里旋了几圈后撤走,我转过身,弥师眼中含笑,不仅毫无歉意,神情之中甚至有些得意:“仙君说的是。在下若是失手伤了仙君,也只好拿这条命来赔了,还请仙君恕在下无礼。”
这个人话总说得漂亮,实际上根本就没想着让我原谅吧。
他看起来格外精神,只是脖子上还缠着纱布,侧了侧身,瞅着我的鸿运笑了:“这姻缘结快跟钩刀一样长了,仙君不怕影响自己出手么?”
我低头看了看,顺势抽刀,在他眼前挽了几个花,行云流水地收鞘,姻缘结在半空晃了晃,回道:“尚可,难看是难看了点,不影响我用。”
他笑而不语,我问道:“怎的不等天亮,半夜就过来了?”
弥师从树上轻盈跃下:“怕仙君等急了,所以布施一结束就忙着赶过来,没注意时辰,我又不忍心打扰仙君与灵君花前月下,只好在这儿打发打发时间。”
我也跟着跳下树,叹一口气道:“现在还在下雨,这地方又黑又湿,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弥师好像没料到我会这副口吻,不禁愣了一下:“仙君这是在关心我?”
许是在凡界呆了几天,我脑子被雨淋坏了,这才反应过来,神仙是不会生病的。
弥师却不在意道:“仙君放心,我不只是在这儿打发时间,在你和灵君睡得正香的时候,我已把这附近踩了一遍,毕竟此地过于阴邪,还是小心点好。”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窗外的影子,问道:“既然你一直在这附近,方才可有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物?”
弥师眨了眨眼:“可疑的人物?在这个时辰,这个地方么?若是问我见没见孤魂野鬼,那倒有些可能……”
他笑了笑道:“仙君不会是累糊涂了,在同我玩笑罢?我来时可查过了,方圆几里的活人就院里那两个道士,硬要说哪里可疑——”
他微弯的眸里有几分狡黠:“在下觉得,仙君倒是挺可疑的。”
我看他一眼,心道你我彼此彼此吧,不过,九音九月也说窗外没有人,难不成真的是我看错了?
我正拧着眉头思索,弥师猝不及防开口道:“仙君的法器取回来了?”
我回神,发现他望着我的腰间,我低头一看,原来是在说铃铛,便嗯了一声道:“挺巧的,碰上一妖精拿着它,就抢回来了。”
弥师嘴角一挑道:“仙君说的妖精,不会就是花丛里的那个东西吧?”
他往一旁站了站,露出身后的一片花丛,只见花团锦簇中,一条被血染红的白狐横在那里,肚皮被残忍剖开,内脏流了一地,狐吻两侧撕裂到了耳根,像是骇人的笑容。
是玉狐!
我浑身骤寒,雨和泥土的气味掩盖了血腥味,我竟丝毫没有察觉,手指不经意地颤了颤,问道:“他死了?”
弥师笑道:“仙君当真以为我只是因为无聊,才在这里喂松鼠打发时间么?”
我皱眉道:“你杀的?”
他的神色顿时凝了一瞬,随后嗤了一声道:“这误会可就大了,在下来的时候他已是这般模样,刚把松鼠从他身上骗走,还没来得及调查,仙君就来了。”
是那道影子,还是两个道士……我和弥师都在附近,不论是谁杀的玉狐,都不可能做到同时避开我们两人,还如此滴水不漏。
而且,杀玉狐这样的喽啰,为何要专门挑雨夜,是怕留下痕迹,还是根本等不及?
弥师瞥了我一眼,好像看穿我的心思般,道:“这妖狐死了起码有一个时辰了,仙君那会怕还在梦里罢。下手这般残忍,若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怨,便是心智不正常。”
我盯着玉狐的尸体看了良久,才缓缓挪开目光道:“……不是你做的就好。”
弥师挑眉道:“仙君何出此言?”
我拔了些花,轻轻铺在玉狐的尸体上,低声道:“他虽是妖,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