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乃朋临时到来的一段对话,提醒着夏屿,有件事他终究要去做。
他又翘了班,做足了心里建设,踏入这扇让他忐忑的健身馆大门。
夏屿别别扭扭地进去,接待他的是位陌生女销售。
对方问他是否已有了专业对接人员,他点点头,又别别扭扭地报出那个名字。
对方吃惊,“姜航?你说的是那个脸上有疤的女生吗?”
他点了点头。
“她只是来临时顶替我几天,并不是我们馆的员工。”对方笑着解释。
那刻,夏屿觉得自己丢脸异常。
他的手不停按着兜里随声携带的签字笔,滴答滴答,以缓解自己紧绷的情绪。
对面的女销售还在热情地说,“您就是姜航帮我签下的客人吧?您是姜航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一定服务好您。”
“十分感谢你!帮我完成了本月指标!”
脸上火-辣辣的,疼!
当问出心中的问题后,对方是这么回答的:不好意思,我也不清楚姜航在哪里上班。我们只是加了微信,并没有深入交情。
他几乎是逃亡似得飞出健身馆大门。
一种很莫名的情愫让他恐惧异常,他居然感受到了羞愧和丢脸。生平第一次如此丢脸,在销售人员面前,被自己。他是干了件什么蠢事啊!
这些天以来,他所有的一切都纯属好笑!活该被嘲弄!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还产生了忿恨,失望,怒气……
这些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他不安和恐惧。
夏屿跌跌撞撞奔回到办公室,跌坐在办公椅上。他闭起眼睛,翘起腿,也许只有这熟悉的办公场所——他的主场,才能让他恢复如常。
秘书处的李处在他办公室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然后外面窸窸窣窣的,发出一些怪声响,扰的他一刻不得清净!
他终于压制不住,“都在闹什么!李处你给我进来!”
山洪爆发!
此刻夏屿眼里正在着火,要将这层办公大厅燃烧殆尽似得。那眼光如火一般灼热,像鹰爪一般锐利,能把人抓出血来。
李处惊恐地迎上夏屿的目光,这才发现,他的这位上级,眼睛里越冒火,脸色却越冰冷,就像寒冬腊月里漠河的天,冷风萧萧,冰封万物。
他紧了紧资料,小步挪动,刚走到大门外,结结巴巴道,“夏,夏工,这是健身企划……”
夏屿居然笑起来。
李处颤颤巍巍递出文件。
他垂头凝视这份文件,目光森然,从李处手中接过。
接着,啪的一声,恶狠狠的,直接将它扔在了角落。
有些东西放在眼前是很碍眼的。
夏屿拿起购物袋,决定扔给正主,算是物归原主。
他捡了个周末,趁着薛乃朋也回家,打了顺风车一起回海州。到了老头病房后,发现老头不在。护工说可能在楼下,每天这个时间夏老爷都在花坛里健身。
夏屿不敢相信,老头健身?
护工捂着嘴笑,楼下很多老太太,都喜欢围着夏老爷聊天呢。
夏屿响起上次和老头遇到的花坛,就往那个角落走去。
果不其然,小护工和老头的亲信老张,正站在巨大的树荫里,陪着老头聊天。
蓝天下,绿草坪中,老头坐在轮椅上,和一个同样坐在轮椅上的老太,两人笑哈哈地聊得不亦乐乎。
那老太就是姜航的奶奶,夏屿上次背姜航回来时,见过她奶奶,算是认识的。
老头眼尖,远远一眼就看到了他。他朝姜航奶奶说,“看,我那不孝儿孙来了!”
“呦,是小屿。”姜航奶奶也认出夏屿,一起打了招呼。
接着,姜航奶奶笑眯眯地劝说夏老头,哪有在别人面前这样说自家孙子的。她当着老头面,说起上次夏屿背孙女回来的事,嘴里连连夸赞,把老头乐地哈哈大笑。
夏屿默默看着老人们说笑,提着手袋,一直站在一旁等着。
等说的差不多了,夏老头知道夏屿等候得够久了,才把话头转向他,他问:这次来看我,又是所谓何事?
姜航奶奶见两爷孙要说点知己话,就招来自己的护工,打算离开。不然就显得多没分寸。
哪知夏老头今日特别热情,非不让姜航奶奶离开,说有啥话不能让人听的。
夏屿闻言也就不等待了,他将右手提着的购物袋,向前一抛,一把扔给了夏老头。那购物袋成抛物线状,从空中飞过,非常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夏老头怀中,惊得夏老头差点能站起来。
一旁的护工捂嘴偷笑。
夏老头哎呦一声,被动地双手接住购物袋,与此同时,右手握着的那根乌金拐杖瞬间倒在草地上。老张见状,赶快上前一步,捡起来,又毕恭毕敬地递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