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下积攒的薄雪还未完全融化,贺景恒蹲在树根处打量了好半天,伸出皮革包裹着的手指,轻轻拨开了雪层。
“宁宁你看!我就说顶冰花开了嘛!”他扭脸仰望向身姿秀挺的女人,神情激动地说。
这个样子让江昭宁莫名想笑,摸摸他的头顶,鼓励道:“嗯,殿下说的对。”
贺景恒三下五除二地摘了好几朵,利索地蹦跶起来,捧着花道:“送给你。”
送野花硬生生搞出了献黄金的架势,江昭宁接过洁白的花束,挑唇问:“拿回去插到瓷瓶里?枯萎了怎么办?”
贺景恒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朝她粲然笑道:“再摘新的换上!”
江昭宁轻哼了一声,心想:“幼稚鬼。”
“少将军呢?”
那小子最喜欢跟在贺景恒屁/股后面跑,恨不得形影不离,有时候不耐烦了,贺景恒甚至会扇他的脑袋几巴掌,笑骂着让他滚蛋。
思及哈扎勒着急忙慌的作态,贺景恒非常无语:“人到追姑娘的年龄了,今个又屁颠颠地跑回城里,发的军饷全拿去买金镯玉环这些玩意儿了。”
江昭宁笑道:“那殿下还是少管为妙,别耽搁了小将军的终身大事。”
贺景恒嫌弃道:“我才懒得管他。”
随后提到:“宁宁,我派去金勒的斥候回来了。”
江昭宁眉眼间染上了担忧,“情况如何?”
“乱,风平浪静只是脆弱的假象,一触即乱。”
贺景恒沉下声音道:“自从去年秋猎燕珩与王室决裂,宝岱的病每况愈下,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卓尔泰好像真得了疯病,摔打瓷器虐待仆从,完全不理朝事,吕不为一人苦苦支撑,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那日松长老是否安好?”江昭宁询问的语气稍显急切。
“安好。”贺景恒温言安抚道:“他告老还乡得及时,又时常躲在家里装病,那些破事全都找不上他。”
江昭宁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又问:“白亭呢?”
贺景恒顿了顿,表情略显复杂,“背地里的动作就没断过,可我看不懂他想干嘛......”
江昭宁敛眸,“有可能是中途变故太多,计划被打乱了......从白亭想要的结果倒推,或许便可知每一步的深意。”
“的确!”贺景恒实实在在被聪明到了,以拳拍掌道:“人又不是算法,中途难免会出岔子,反倒叫旁人看不懂其用意了。”
江昭宁淡淡地笑笑,“白亭心思缜密,不排除故意为之的可能。”
“除了他,苏家二女也未置身事外,一直在试图拉拢御都军的某位将军。”贺景恒放慢了步伐,瞥向她道:“你应该很熟。”
江昭宁思忖了片刻,扬头回望道:“裴无忌?”
“对。”
想起禀报,贺景恒心里的气顿时不顺起来,拧巴道:“就是那个苦苦暗恋你多年的小子,人也出息了,和雷家一起管控着金勒一带的布防,周边的官员都得给三分脸。听说你之前为了保他的前途性命,把得的大半军功封赏还了回去......”
江昭宁没有说话,许久之后站定脚步,直视青年的眼睛,缓缓道:“殿下,当年你回南方起事,后续的收尾以及清理阵法痕迹等事,妾一人是做不到那么周全的。”
这下轮到贺景恒沉默了。
“裴无忌虽出生贫寒,做事狠劲足,但心中有坚守的底限,且极为明事理,如果殿下日后与他对上,臣妾恳请殿下看在过往的帮扶上,对他刀下留情。”江昭宁淡淡的没有表情。
语气陡然变得生疏,贺景恒惕然一惊,内心一阵兵荒马乱,迭声道:“我错了我错了,宁宁放心,我绝不恩将仇报!”
连忙转移了话题,胡乱掰扯起来:“所以说男人不能长得过于好看,你看白亭,因为感情上的纠葛,惹出了多少祸端?”
江昭宁眼神转黯,叹道:“他也不想的吧......”
实力不够,美貌便会成为刺向自身的一把利器。
“谢檀兄也俊美得很,为何没发生过这些?”贺景恒疑问。
说起这个,江昭宁简直是哭笑不得,“殿下以为没有过吗?表哥十几岁的时候,在长安的街上随便散散步,整座城的姑娘跟丢了魂似的,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去围观,一路上又是撒花又是招袖,太子皇帝都没那待遇。”
贺景恒想象着那场面,诚心夸道:“厉害。”
“还不止。”江昭宁摇着脑袋说:“皇宫里有好几位公主倾心于他,这还是没算上那些郡主、县主的情况下,称他招蜂引蝶也不为过。”
“我记得很久以前,永淳公主和文惠公主为了争我表哥送进宫的一箩筐岭南荔枝,在御花园里大打出手,把老皇帝吓得轿辇也不坐,直接徒步跑走了。”
年幼的小昭宁也被吓懵了,眼望张牙舞爪互扯头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