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得起谁?!你对得起殿下的栽培吗?!”
凝着冰碴的白雪覆盖了枯草,练武场内的众兵皆是大气不敢出,低低地垂着首级,屏吸凝气地立于两旁。
哈扎勒一脚把新兵踹翻在地,抓着他的领口吼道:“进营几个月了?啊?还射不穿靶子?!你吃的饭呢?长的肉呢?”
“什么?你说你射中了红心?”
哈扎勒朝新兵的脑袋猛扇一掌,大拇指指向自己道:“你搞清楚一点,你是铁浮屠!别人的训练方式我管不着,但你只要还在我手下当兵,就得按照我的标准来!”
正当此时,一声轻笑传来,“你的火气还是那么重。”
蓝袍箭袖的挺拔身影恍入余光,哈扎勒瞟见来人,顿时收起了狰狞的面部表情,立身一行军礼,肃道:“殿下。”
贺景恒环视一周噤若寒蝉的兵将,敲褐发少年一记爆栗,喟道:“练兵讲究张弛有度,别把儿郎们逼得太难受。天冷,现下也过了午时,先让他们去吃饭。”
哈扎勒瞥向士兵,“既然殿下发了话,暂时先放过你们。”
“让后厨的人多杀几只牛羊烤上,看上去都累瘦了。”贺景恒心疼道。
江昭宁被阿箬搀扶着走在后面,仅听到了最后一句,眼望个个身强力壮的青壮年小伙,双双陷入沉默。
铁浮屠的兵年纪都不大,大冬天早起操练了半天,现在正是肚饿肠空之时。听到能吃得好些,简直是欢天喜地,朝贺景恒一齐声地道了谢,赶忙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地跑了。
见此情形,贺景恒目中带上了笑意,对麾下兵将的认知显然不同于世人:“都还是孩子。”
江昭宁提裙走上高台,玩笑道:“殿下也蛮小孩的。”
贺景恒不承认,“我只是在你面前不够老练,其他时候我是非常稳重成熟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哈扎勒忽然想起了某人扯花瓣卜问的事迹。那几个月,南玛草原上的格桑花都快被他薅秃了......
哈扎勒自然不会揭贺景恒的短,仰头看天吹起了口哨。
侍卫搬来桌椅,阿箬从木匣里取出瓷罐,冒着热气的牛奶浓白,放了少许玫瑰蜜糖调味,表面飘着粉红的玫瑰花瓣,卖相极佳。
哈扎勒以前没见过这种做法,尝试着抿了一小口,眼睛唰地一亮,咕噜噜地喝了起来。
“殿下的舅母上月送来的玫瑰花,品质上乘,我瞧一直放着没用,便学着云理当地人的做法煮了牛奶。”江昭宁把着木勺斟倒一杯,“殿下尝尝,若是不正宗,可不许笑话我。”
贺景恒舀起一勺稍稍吹凉,第一口喂到了她的嘴里,“宁儿先喝。”
一罐见底,哈扎勒舔去唇边的白胡子,正要夸赞几句,却见贺景恒旁若无人,刚见江昭宁咽下,又端起蟹籽鸡蛋羹一口接着一口地喂,显然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一点。
哈扎勒忽然觉得自己不适合呆在这里,太碍人眼了。索性拉起一旁的漂亮小侍女,溜达回军营蹭烤羊肉去了。
“殿下,我有手。”江昭宁无奈道。
贺景恒固执己见,“你有手,但你不吃。”
江昭宁犟不过,转移道:“我记得,罗宗师近日要回南翎城一趟。”
这招罕见的管用,贺景恒疑道:“你怎么知道?没人通知我啊......”
江昭宁朝他神秘一笑,“你猜。”
第三天贺景恒就明白了。
“妾见过国主、宗师。”江昭宁福身行了个梁礼,谦敬道。
不知道是不是罗渊的错觉,徒弟浑身上下散发着黑气,站在柱子旁边也好像一根柱子。
贺景恒见江昭宁这般彬彬有礼,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咬牙切齿地唤道:“爷爷,师父......来怎么不先说一声啊?”
仅仅过了一年,云理王的头发却似白了许多,阴阳怪气地呛道:“提前说,你不得把我这个不受待见的老人赶回去?”
“我......”
江昭宁扯一扯青年的衣袖,轻轻笑道:“国主微服出行游玩,殿下作为孙儿,好好招待不就行了?路途幸苦,大家坐下来品些茶点吧。”
无论高不高兴,三个人均很给她面子,接连就坐。
“云理的国务......”
“暂时交予你的表兄。”
——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贺景恒心中困惑乍生,国事紧要,顾不得矛盾尚未解决,“表兄他们转性了?”
说起这个云理王更气,冷哂道:“不是你那几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表兄,是从小沉迷于道法修炼的表兄。老子找了他几十回,才把他从苍山雪顶拉下来帮忙做事。”
白衣若雪,一念逍遥。提及贺清隽,贺景恒认为只有一句古词贴切:一剑破九霄,霜寒十四洲。
于剑术一道,贺清隽已然处于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