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与魔,未曾见过。难不成,让她内心不安的,是传闻中凶狠暴戾的魔族?
可那劫数...不是在十万年前吗?
“生灵界诞生前,就已经有魔族了?”岁穗问了句。
阿韶撇撇嘴,告诉她,这都是众仙闲来无事时胡乱猜的,只因火神对魔族没来由的厌恶,以及自生灵界诞生以来便有的赤地、离渊和绝谷这三处困魔之境。
其余三界可都没有这样大的能耐,若想辟出一块境界,非天神不可办到。
也因此,各界总说,一定是魔族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祸事,才惹得神怒,降下神罚。
看来,不管是哪类物种,诋毁起他人来,都会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些真伪难辨的东西,然后添油加醋地说,这便是佐证。
既是流言,便不能称为真相。
离下一次沉睡不知还有多久,岁穗闭了闭眼,压下心头一重又一重的疑惑,随后将翻完的古籍放置一边,正打算换一本来看时,便见悬阁外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形挺拔的少年。
“见过神君。”
站在前头的少年嗓音清亮,带着笑意。
岁穗愣了愣,很快便想起来那个看上去温润如玉的仙君叫少泽,和她一样是从人界飞升上来的,也是半年前那批神侍中的一个。
站在后头的,是长昀。
他穿着玄色长衫,身姿如松,轮廓和眉眼都极其出色,一头乌墨般浓稠的长发被同色发带束出一个高高的马尾,被风一吹,便荡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满身皆是豁然蓬生的少年气。
岁穗放下手中的书册,朝他们略一颔首,问道:“何事?”
“神君容禀。”
少泽一张微笑着的脸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他看了眼岁穗,随后低下头,试探般地说道:“煜尧仙君......在门外,求见神君。”
这名字让岁穗不由蹙了蹙眉,不论是先前人间的经历,还是他与素辉的关系,都让她本能地排斥与煜尧见面,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回了两个字:“不见。”
不料少泽还是立在悬阁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阿韶见状,顿时长眉一竖,“噌”的一下跳了起来,语气是咄咄的不善:“没听见神君的话?去去去,赶走赶走!”
这差事似乎颇为难办,少泽苦了个脸,幽怨地看了眼阿韶,接着抱拳对岁穗行了个揖礼,硬着头皮开口:“煜尧仙君说,今日,他若不见到神君,便不走。”
“——神君还是见他一面吧!”
这煜尧仙君是北斗帝君的座上宾、准女婿,听闻这次回来,便要跟着火神殿下了。
这般身份尊贵,又实力强悍的仙君,他们这些小仙,哪开罪得起?
“怎么,他是被绑在门上?还赶不走了?”阿韶没多想,捋起袖子便要朝外冲,“我去!”
赶不走是一回事,若是不想赶,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阿韶,”岁穗唤了她一声,琉璃般的一双眼平淡地扫过少泽,慢慢说了句:“勿要动手。”
阿韶“哎”了一声,拂开帷幔,急匆匆地向下奔去。
火红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少泽仍低眉躬身立在阁外,脸色却“唰”一下变得雪白。
他来神殿半年,只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位新神君是个毫无神力的凡人,且一年也露不了几次面,煜尧仙君的频频拉拢、前程许诺,更让他生出了怠慢之心。
于是那称得上放肆的话便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本以为小神君毫无神力,定是战战兢兢、好拿捏的性子,可方才那一眼中蕴着的属于上位者的气势,竟将他骇出了一身冷汗,连直起背都不敢。
仿佛,他的小心思已被她看尽了一般。
“少泽,”岁穗曲指在桌沿轻敲了敲,一双眸子淡漠而冷清,语气透着不辨喜怒的威严,“你心中既已有了决断,便不必留在我这里了。”
她凡事都看得开,却也不喜欢一些吃里爬外的人,从他方才那三言两语中,已听得不能再明白,这人宁愿得罪自己,也不愿得罪煜尧。
说完,岁穗随意抽了本书卷,垂下眼,也没去管他是如何离开的。
修仙古籍晦涩难懂,片刻后,她凝了凝眉,再抬眼时,便见阁外已只剩长昀一人。
他两臂环胸倚在长栏上,像一株春风里的青松,身段高而挺拔,一腿伸直,一腿微曲着抵在阶边,玄色的长衫在他腰间束成一条锋利劲实的线,再往上,便是宽而瘦的肩。
坐在案桌前,能看见他低低垂下的眼睫,像一簇簇乌黑的羽丝。
他没走,立得安静而乖顺,不知是不是有话要说。
岁穗按下书卷,才想起自己似乎欠了他什么,正要开口,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嘭”的一声巨响,艳艳红光如烈火一般扬起,半空中映出一道凤凰的虚影,是阿韶。
长昀极快地偏过头,向阙楼下望去,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