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颜姝和温客行出发的时间距离周子舒被带走已经过去三四日有余了。但段鹏举这次为了攻打四季山庄,调集了大批人马,为了不引起朝廷的注意,回程时他不得不选择绕路而行,这样一来就大大减缓了到达晋州的时间。而颜姝和温客行则一路轻装快马疾行,为了赶路近乎不眠不休,每到一个落脚点就换两匹新的马,还时不时穿行人迹罕至的山林野地,这才堪堪赶在周子舒之后半日左右入了晋州。若非两人都内力深厚身手不凡,只怕是撑不下来这样高强度的赶路方式。
等到两人伪装了一番混进晋州城后,颜姝的动作反而慢了下来。她带着温客行在街上绕了两圈,寻到街上最大最好的客栈,这样的客栈一般会设有几个独立的客院,专门用来招待那些出手阔绰的客人。颜姝花高价定下了最贵的一间房。两人将马留在客栈,又换了一身低调的打扮,从客院的后墙翻了出去,然后抄小路到了颜姝的公主府。
虽然颜姝一路都没有取下在毒蝎时做的易容,但她昭示身份的手令等物一直不曾离身,是以很快就有一群人从府内迎了出来。
为首的是个身着靛蓝色宫女制服、气质温婉柔顺的姑娘,她见了颜姝,眼睛先是一亮,而后快步上前来对着颜姝俯身行礼:“书玉见过殿下。殿下可算到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赶快梳洗梳洗、吃点东西歇一歇。”说着便要来扶颜姝的手臂,身后一群侍女仆从也跟着簇拥了上来。
温客行被这乌泱泱的一群人惊了一跳:尽管颜姝已经跟他说明了身份,但这一路上条件艰苦,颜姝没有表现出半点不适应,实在不像是个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人,以至于到这时他才有了一点“颜姝是个金枝玉叶的公主”的实感。
颜姝则很是习惯地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她笑着打趣了一句:“书玉,你现在的语气真像是宫里的那些老妈子,唠唠叨叨的。”
书玉嗔了她一眼不接话,转而对温客行行了一礼道:“见过温公子,温公子一路辛苦了。长公主已提前知会过了温公子要来,奴婢为您准备了接风洗尘的筵席,您是否要先洗漱一番再用饭?”
温客行只以为到了公主府就可以着手准备营救周子舒的事了,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遭,便给颜姝递了个眼神。
颜姝会意,吩咐道:“宴就不必吃了,让人带温公子去洗漱一番换身衣裳,过一会儿等人齐了我们就去晋王宫。”
温客行还是有些急,若非他一人不能成事,他甚至想现在就冲去救人。
“别急。”颜姝一边走一边上下扫视他,两人这一路就没好好休息过,现下皆是满面风尘,一身衣物更是皱巴巴的毫无体面可言,“一会儿你可是要跟着我从大门堂堂正正进去的,我带去的人要是穿得这么寒碜,岂不是落了我的面子?”
“再者,我找的人手现在还未到齐,待人都到了,我还要安排一番,你这会儿急也急不得。”颜姝斜睨了温客行一眼,打消了他冲动的念头。
等温客行乖乖跟着下人去收拾自己,颜姝自己也去了浴房。不过这会儿她就没要那么多人随身侍奉了,她摒退左右,只留下书玉一人。颜姝沐浴更衣,书玉就在旁帮着递送东西,同时向她上报情况:“这边的公主府咱们虽然也留了心腹掌控大局,但您久不在晋州,府里还是难免被旁的人安插进来了些眼线,其中有不少是……”
说到这里时,书玉迟疑了一下,颜姝却毫不在意地接道:“是天窗的探子,对吧。”句子是问句,语气却是很肯定的。
颜姝自己在晋州的处境也不是很好,若不是为了帮周子舒,她本不必走这一遭的,现在却要亲身涉险与晋王直接对上。而且府中细作多为天窗的人,前来求援的韩英和等着救援的周子舒也都是天窗的人,书玉在心里难免会对他们有些许抱怨。
按理说她们身为手下人,心里的这点不情愿是不应该在主人面前表露出来的,但书玉是颜姝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人之一,颜姝在这种小事上对她们向来有诸多宽容,这才不自觉地表现了出来。
书玉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态度上的不妥,虽然颜姝面色如常,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但她还是在颜姝身前跪了下来,请罪道:“书玉不该在心里妄议殿下的决定,请殿下责罚。”
“你是在为我着想,我又有什么好怪罪的呢?”颜姝笑了笑,扶她起来,只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总不能让心腹手下带着怨气做事,“往日种种,不过是我们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但私下里,我与子舒他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相反还有一起长大的兄妹情分不是吗?如果我真是那种不明事理只记私仇、对小事斤斤计较的人,你们这些在我身边做事的人就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更何况,帮子舒这一次对我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好处:韩英毕竟在天窗待了这么多年,要说他手下没有任何自己的势力那是不可能的。这次他要救子舒出来,就是直接与晋王兄作对,那么他和他的心腹就只有叛逃和死两个下场。”颜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在子舒的面子上,我是不会看